梁丘拯一脸错愕看着还在目送东莱雾的九迟鸢。
知己?
谁跟谁?
九迟鸢跟东莱雾?
他们不是只见了两面吗?
就算加上刚才,也就三面而已,怎么就变成知己了?
“为……为何?”
九迟鸢像看傻子似的看向梁丘拯:“自然是兴致相投,互为知己咯。”
“你们有何兴致是相投的?他就是个几百岁的老怪物!”梁丘拯有些口不择言道。
九迟鸢听到话中酸溜溜的气息,不禁起了挑逗的心思:“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啊?酸溜溜的,像是个大醋坛子。”
本就是句玩笑话,但梁丘拯却一脸认真的还闻了一下,就更好笑了:“没有啊,我什么都闻不到。”
九迟鸢敛起笑意,面若冰霜的应道:“哦……我闻错了。”
真是无趣。
气氛明显的冷下来,梁丘拯不知所措的等待着九迟鸢的下文。
九迟鸢终是无奈叹气:“算了,早来便早来吧,你稍后,随我一同用膳吧?陛下?”
见她称呼自己为陛下,梁丘拯明白她此刻的身份不是他的师尊,而是他的皇后。
梁丘拯伸手揽住九迟鸢的腰身,带着她大步朝后花园走去。
走出九迟鸢的寝宫时,梁丘拯吩咐刚在门口待命的齐公公,备一份吃食到后花园处,而后装成一副风流模样就对着九迟鸢调情。
过往的丫鬟奴仆纷纷立耳细闻,待两人一走,叽叽喳喳的吵闹声炸开。
宫中流言多了一条:皇后娘娘的本事大到能让常年冷冰冰的陛下放下身段,像个稚气未脱的孩童般陪她玩闹。
只是一传十十传百,原本的版本已不知去向,最后的流言变成了陛下宠爱皇后娘娘的程度是可以为了她而去死。
流言中两位主人公,此刻却在后花园里,吃着丰盛的早餐,赏着池边的风景,几个丫鬟奴仆低着头,端菜、送水、夹菜……前前后后的伺候着二人,生怕出了岔子。
桌面上最喜欢的一碟土豆切片被吃完,九迟鸢便放下了筷子。
“陛下,妾近日得知南边有一奇地,风景美轮美奂,不知陛下愿不愿意同妾一起,游玩几日?”
堂堂帝王忽然消失,势必会引起大乱,找个借口遮掩是最好的法子。
梁丘拯知道她的言外之意,但把借口放在她身上,梁丘拯却是有些不情愿:“皇后有此想法,想是待在深宫久了,不如今日便出发吧。”
刚想交代事情的梁丘拯,却见东莱雾领着两位大臣走了过来。
“臣见过陛下/皇后娘娘。”
梁丘拯让其平身,起身走到亭子边缘,就对着两位大臣说:“左丞相,御史长,朕有事需要外出,短则……”
他忽然看向九迟鸢,后者了然,替他说道:“短则几日,长则半月。”
梁丘拯附和:“如皇后所言,朕有几日或是半月不在宫中,时间亦不算长,但宫中无帝则乱,朕需你二人一同辅佐右丞相监国,不知二位意下如何?”
左丞相许弥启看向笑眯眯看着他们的东莱雾,一脸的不情愿:“陛下三思啊,这位右丞相虽有挂名,但常年连抛头露面都做不到,谁知道您离开后,他不会起什么不该起的心思?”
御史长尾漠也有此意:“陛下,且不说他占着名头不办事,这监国之权也不该是他啊!”
许弥启又说:“右丞相既是国师,定会些妖术,陛下您怕不是被他迷了心神?!”
梁丘拯原本看向池边的视线转向了二人:“放肆!”
二人吓得跪地求饶,又说他们所言句句肺腑。
“朕问你们,不是让你们提意见,而是在告知,朕就是这般打算,你们只需点头叫好即可!”
二人知道过界了,连连求饶让其息怒。
梁丘拯哼了声,不发一言。
都是一群欺软怕硬之人。
他一和颜悦色,他们便分不清谁主谁仆了?!
九迟鸢轻轻拍着他的背安抚着:“陛下别气,他们说的也不算错,右丞相确确实实是久不出面的……”
“这也难怪他们忘了当年那场大战是如何大捷的了。”九迟鸢忽的话锋一转。
许弥启和尾漠对视一眼,二人皆不知九迟鸢话中之意,纷纷摇头。
当年那次征战,不就是天助盛辰吗?
难道还有什么隐情不成?
九迟鸢都提到这件事上了,梁丘拯再蠢也明白,她这是要让他说出当年的实情。
只是他有些犹豫,百姓一直以‘天命护佑其帝’口口流传,若他说出真相,那年的救援并非天助而是国师人为,他们还会爱戴他吗?
东莱雾看向梁丘拯,似是安抚:“陛下顺从心意即可,万不可因此事扰乱心情。”
话外之意,梁丘拯怎么说,他都不会在意。
九迟鸢要他说出真相,东莱雾要他顺从自己心意,那他还有什么不明白。
说出真相,东莱雾监国一事便水到渠成。
可他一旦说了,帝位不稳,人心惶惶。
“……朕能成为盛辰王朝第一位帝王,国师功不可没,朕可以明确的说,若无国师,必无盛辰……”
“当年国师没有称帝,反而推举朕为帝,其因便是国师志不在此,这样的人,何至于生出什么不该生的心思?”
许弥启还想说什么,却见梁丘拯面露凶光,心知再说下去,只有死路一条:“臣对右丞相及国师监国一事,并无异议!”
丞相都毫无异议了,他尾漠只是一介御史长,又有何权力说不愿:“臣附议。”
话罢,梁丘拯唤来齐公公:“传朕口谕,今日起由国师东莱雾代朕监国,时间截止至朕归来之时,众大臣应当用心辅佐国师,不得生出异心,祸乱朝纲!”
众人停下动作,听到‘传朕口谕’四字便连忙跪下聆听。
东莱雾抱拳行了一礼:“谢过陛下信任,臣定会好好监国,静候陛下归来。”
九迟鸢默默看了一会儿便拿起筷子夹了一块肉咀嚼咽下,待梁丘拯一说完,她便又夹起一块肉,只是这次她走到梁丘拯身旁,喂给了他:“陛下张嘴~啊~”
梁丘拯吓得连连咳嗽,忙叫众人退下。
众人识趣般的听话离开,东莱雾看着他们匆匆离去的背影,指了指自己:“我也需要吗?”
九迟鸢笑眯眯的回答他:“需要。”
东莱雾一听,无所谓的耸了耸肩:“好吧……我其实还想见见你那件空间宝贝的呢。”
九迟鸢知道他算出了自己道具的存在,但她没想过要拿出来给其他人看,于是就一直盯着他,也不说话,东莱雾便也只好讪讪离开。
后花园只剩下他们二人。
九迟鸢一直夹着那块肉,幽怨的看着梁丘拯:“我好心好意喂你,你一点也不领情?你这追人的本事还没我的好呢。”
梁丘拯哑口无言。
这还是他第一次被人主动喂东西,他能说他真的有些受宠若惊吗?
九迟鸢感概的打量他:“你真不像一位皇帝,先前那副暴君模样哪去了?你瞧瞧你现在,明明有着佳丽三千,却不近女色,连刚刚给你喂块肉都这么纯情……啧啧啧。”
梁丘拯耳根微红,故作恼怒:“放肆!别以为你是我师尊就能这般揶揄我!我……朕是皇帝!”
“我也没否认你是皇帝啊,我只是在陈述事实。”九迟鸢对他的无脑生怒感到无语。
梁丘拯沉默看着她,神情委屈巴巴的。
九迟鸢吃软不吃硬,最是受不了有人可怜样的拿着水汪汪的眼睛盯着自己,没多久便缴械投降了。
“……好了!不说你了,行了吗?”
梁丘拯肉眼可见的笑了一下,而后像是怕被发现似的敛起笑意,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态度:“随便你。”
九迟鸢在现代作为培养世界精英的首席教官,什么人没见过?
就凭梁丘拯这点小动作,她都猜到他现在是什么心情。
无非就是想让她知道他刚才并没有生气,只是装出来的,他很大度的。
挺别扭的,真的。
九迟鸢下一秒就理会他了,夹着的肉最终进了她的肚子:“爱吃不吃,给你惯的!吃完准备好,提前进去!”
梁丘拯看向早已空落落的筷子,莫名有些失落。
不过错过了便错过了,他又有何惋惜的?
明明是他自己抗拒。
梁丘拯应了声,随后跟着九迟鸢坐回石椅上,九迟鸢有些饱了,她吃的很少。
而梁丘拯也不知是不是脑子抽风了,有样学样的也很少吃,基本是九迟鸢夹什么,他就吃什么。
九迟鸢全当看不见他,没一会儿,她便开始愣神,意识直接进入了系统商店。
系统商店里,甲一看着正在挑选道具的九迟鸢,感叹道:【你真是我见过的第一位那么好运的宿主!】
九迟鸢点开所选道具的介绍面,不解道:“……怎么说?”
【谁家宿主进入系统商店不是要钱的?可你就因为完成了收男主为徒的特殊任务,系统就直接奖励你永久0元购?!白拿系统道具,这不叫好运?】甲一发着牢骚。
九迟鸢耸了耸肩:“怪我咯,谁知道我怎么这么牛?!”
甲一哑口无言,它也不是没向上司申述过问题,但得到的是模模糊糊的回答:主神特许的。
什么鬼?它这位宿主还跟主神有关系?
九迟鸢继续尽兴挑选系统道具,眼睛眨也不眨一下的直接点下了确定键,所属的空间背包便多了好几样她刚购买的道具及技能等等。
甲一迷茫的看向九迟鸢,它一个系统,怎么就活得这么憋屈呢?
别的系统,凌驾于宿主之上,相处久了,至少也是生死与共的伙伴关系。
而且宿主们也很依赖系统,对待系统就像是知心朋友一样。
而它呢,一开始它连凌驾于九迟鸢之上的机会都没有,就变成了九迟鸢的从属?!
九迟鸢也不依赖系统的能力,做事完全不靠它帮忙,它就像个看客一样,旁观着九迟鸢的所作所为……
哦不对,她也算依赖系统,不过她依赖的只是免费的系统商店而已。
“好了!道具也买好了,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话落,九迟鸢回神,忽地看向梁丘拯。
梁丘拯被她这么一盯有些发毛:“怎……怎么了?”
“为师刚才心神出游了一番,偶获一件宝贝,此物名为时锁,形状多面而生有锁链,人一进入便如至世外桃源,其时间流速缓慢,外界一日,时锁五年……稍后我们便是要进入此物中。”
九迟鸢原先在系统商店买的那个时间道具,因为限制使用,被她爽快的点下卖出键,于是得到了一袋权限值碎片,合计十点权限值。
此刻正把话说完的九迟鸢当即拿出了她刚买的道具,系统里见过是一回事,系统外见过又是另一回事。
触感及感觉好像都不是一个样,九迟鸢一向保持着浓烈的新鲜感,见到新物件自然有些爱不释手。
梁丘拯发现了她这一点:“你怎么……像是首次见到宝贝般如此的兴奋?”
九迟鸢瞥了一眼过去:“你得到宝贝不兴奋?管不着的事别管。”
话还没说出一句的梁丘拯被九迟鸢拿起一只手,按在了时锁上。
刹那间,风与沙起舞,池水荡漾,原处,人再不见踪迹。
双眸在一阵光芒中睁开,梁丘拯放下了用以遮住光亮的手臂。
待眼睛适应这个地方后,梁丘拯愣愣的站着,不发一言。
眼前,是一望无际的草原,身后,是川流不息的河流,身侧,是一栋大而耸立的房子?
“此处乃是我心神所念而幻化的天地,一草一木皆出自我的住处。”既然发现有这个功能,那她肯定是要好好享受一番的,毕竟现代化的魅力在古代又没有。
真是苦了她一现代人穿越到古代体验生活了。
“此物可是屋舍?为何如此之高耸?”梁丘拯用手指向那九层楼的别墅,满眼惊异。
九迟鸢答非所问:“你把我当成这个世界的人了?”
待的时间久了,他倒是忘了眼前之人实非此界中人了。
梁丘拯沉下脸,一向傲娇的人,此刻被说中了也没有任何想要说反话的冲动。
“是。”
九迟鸢侧目看过去,忽地微风袭来,发丝飞舞,梁丘拯抬手将遮住九迟鸢眼睛的碎发拨弄到耳后,眼神迷恋而痴情:“你是我的皇后。”
换作旁人,被这么一个绝世大帅哥近距离接触,心脏都快跳到嗓子眼上了,可九迟鸢却不会。
她见过太多的人,无论是品行还是相貌都是顶好的,毕竟长得五花八门的她根本不放在眼里,她可以和他们共事,却没有什么耐心。
而她门下之徒是被其他教官的女徒弟们重视的存在,甚至还亲切的称他们为‘男神天团’,可想而知,他们的影响力有多大。
不过,于九迟鸢而言,徒弟再好看也只是她的徒弟,她不会因此给什么优待,该打就打,该狠便狠。
话落,九迟鸢瞥了眼过去,伸手拍掉梁丘拯那只手,后将梁丘拯环腰靠近自己,指尖轻挑他的下巴,嘴唇靠近他的脖颈,有一下没一下的吹气。
她语气魅惑,眼神流转媚意:“拯儿~撩人得这样撩。”
梁丘拯被她这亲密称呼吓了一跳,忽地将她推开,背过身不去看她,耳根却早已熟透。
他自问对待何事早已可以一直保持冷静的态度,可仅仅一美人计,他便土崩瓦解了。
明明信誓旦旦说要追人的是他,被撩到不敢看她的也是他。
他是什么矛盾体吗?
九迟鸢走到他面前,抬手揽住他的脖子,指腹摩挲着他的后颈。
她微微踮起脚,嘴唇从梁丘拯的脸上擦过,靠近他的耳朵。
“毛小子~不是什么话都能如你所想般实现……说追我的人何必如此畏畏缩缩?想追我,练练你的技术吧。”
梁丘拯沉默了一瞬,忽地将九迟鸢的手放在自己腰上。
九迟鸢顺势跌进他的怀里。
“你干什么?”
她抬眸,却见身影压近,后脑勺更是被他用手抵着。
如久旱逢甘霖,时间一点一点流逝,两具身影越发紧密。
吻罢,九迟鸢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唇,面上毫无情绪起伏,却是一把推开了梁丘拯:“为什么?”
梁丘拯闷闷不说话,看着她眼中的自己,抿着唇瓣。
九迟鸢瞧他这模样,倒觉得自己在迫害良家少男了。
“你还委屈上了?占便宜的到底是谁啊?”九迟鸢问他。
梁丘拯哑言,眼底尽是冷意,但面上却装得出一副要恶心死他自己的小倌模样。
纵是神如天女,情感也无法免俗。
只要还是人,便没有人绝对冷血,他坚信这个道理。
九迟鸢无视梁丘拯,来到大门前,门自动给她打开,里面出来一台拟人机器管家。
它身材高挑,身长约莫两米,金发碧眼,长相与九迟鸢有些相似,如男版九迟鸢。
电磁音般的声音从它嘴里传出:“主人,CY号005A欢迎您的回归。”
梁丘拯被这新奇玩意吸引,跟上九迟鸢,却没上前,反而站在九迟鸢身后,问道:“此物是个什么东西?”
九迟鸢没有搭话,连眼神都没看向他。
而005A在他踏入大门时,就对梁丘拯来了次全身扫描:“叮!检测到陌生外来生物,危险指数三星,请主人选择欢迎模式或驱逐模式!”
九迟鸢终于看向梁丘拯,却白了他一眼,径直走到里边的沙发上坐下,熟练的拿过桌前倒悬的酒杯放在桌上,又拿起酒杯旁的名酒倒了一杯却是不动,而后另外倒了一杯酒给自己。
她拿起微微抿了一口,赞叹了一句,而后朝005A说道:“005A,选择欢迎模式。”
005A收到指令,当即举起它僵硬的双臂,指尖冒出一个黑色圆柱物件。
片刻,一簇簇礼花在它指尖上方齐放,梁丘拯被这声响吓得连连后退,警惕的看向005A。
“005A欢迎您,主人的朋友。”
话落,它站在一侧,做出迎宾手势。
梁丘拯赶忙小跑向九迟鸢,在她旁边坐下,心情跌宕起伏:“它……它这是何意?要袭击我吗?!”
九迟鸢喝着酒看向他,抬手将勾在他头顶的亮片拿下,递到他面前:“欢迎你呢。”
梁丘拯接过亮片,诧异的看着,这是什么东西?
九迟鸢将刚刚倒的另一杯酒放进梁丘拯手中:“尝尝,味道很不错。”
梁丘拯将亮片握紧在手,学着九迟鸢的动作拿起酒杯,碍于初次尝试,他轻轻抿了一口。
味道怪怪的,他有些嫌弃的将酒杯放回桌面:“你真的很喜欢喝吗?我觉得味道真差。”不如他宫中的琼浆玉露。
“不喜欢啊。”九迟鸢一饮而尽,放开杯子看向梁丘拯。
“那为什么还要喝?”梁丘拯不解。
“……就是一个念想,喜悦过后的苦涩,很符合我此前心境。”
这瓶酒放了好几年了,从那个人离开时便一直放着,酒的味道如何如何,九迟鸢一点想法也没有。
梁丘拯沉默看向那只空了的酒杯,后又看向自己那杯只喝了一口的酒杯,拿起便跟九迟鸢一样,一饮而尽。
喝完,梁丘拯皱起眉发牢骚:“下次换个好点的吧,实在找不到我送你。真的很差劲!”
九迟鸢只是笑笑,不发一言。
梁丘拯环顾四周,对什么都很好奇:“这就是你所说的两千八百年后的世界?”
九迟鸢没回答他这个愚蠢的问题,自顾自说起正事:“我之前跟你说过,你不明白修真的意义,亦不明白修真所背负的责任,那我此刻便让你看看,什么才是修真。”
话落,九迟鸢的手上变出两个方盒子,她将另一个递给了梁丘拯:“此物名唤全息影机,带上可身临其境,它会告诉你,什么是修仙……你准备好了吗?”
梁丘拯摩挲着全息影机的外壳,强大在诱惑他尝试下去。
“准备好了。”
他不要再变回那个软弱可欺的家奴,他如今已是皇帝,他要万万人之上,要天下第一,要人不可欺。
要世界上的任何一个人都不能轻视他,包括他眼前之人。
这个似乎不惧所有艰辛万苦的女人……九迟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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