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傅青栀还有些不忍心,但是这说话的大婶一脸咄咄逼人的模样,傅青栀心里的那点不忍心顿时烟消云散,
“婶子这什么意思,什么叫做我真不教了?我之前不过是想着大家乡里乡亲能帮则帮,怎么帮着帮着还成我应该做的了?”
傅青栀把人群中说话的女人拉出来,当着面问她。
妇人脸上的神情变了变,一开始还有些不好意思,等傅青栀的话说完,脸上那点歉意也散个干净,怒目圆睁的看着傅青栀,好像她不是什么恩人而是有什么血海深仇一样可怕。
“你不教了?你说不教就不教?”
“村里那么多孩子天天师傅师傅的喊你,你就是这么当师傅的?”
“村里的小孩子那么喜欢你,有点什么东西都眼巴巴碰到你捧到你面前,你对得起她们?!看着她们有本事不能学?整天眼泪汪汪的,你也忍心?”
这妇人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一双手对着对着傅青栀的脸指指点点,要不是傅青栀被赵骁拦在怀里,现在恐怕都已经被推推搡搡,不知道还能不能这样好端端的站着了。
赵骁大骂一声,伸手就要把人推开,傅青栀喊了一声不要,转身自己按住赵骁的手。
傅青栀安抚好赵骁,眼看面前的妇人被赵骁刚才那一声大喊吓住不敢再动弹,心一点点沉下去。
她本身只是想要让村子里的人在旱灾里过得好一点。
因为接下来他们要面临的不只是旱灾,还有兵乱……
她自己泥菩萨过江还想着能救一个是一个,哪怕救不活,也希望他们在最后的日子里能过得稍微好一点……
没想到……终究是救了一群白眼狼。
傅青栀好看的杏仁眼略过在场的每一个人,她试图从在场人的脸上找到一丝感谢,但没有,一点也没有。
所有人的表情都和眼前的这位妇人一样,看上去恨不得将傅青栀给生吞活剥了!
赵骁比傅青栀更清楚村子里人的秉性,所以他才只和亲近的宋婶一家接触。
只是没想到,这群人能忘恩负义到这种程度。
傅青栀在人群里看了很久,最终还是没能找到自己想要看到的眼神。
心寒更大于现在此时的愤怒,越是愤怒她就越是冷静。
周围人有人被傅青栀的视线盯的低下了头,也有人被傅青栀的眼神看的别过视线,但没有一个人为她说一句好话,甚至连场面话都没人站出来说一句。
她家刚刚被偷,家里的门都还没有修好,这些人就急不可耐的让她站出来恢复授课……
如果她当初一开始就没有教授村子里的人刺绣,是不是这一切就都不会发生了?
傅青栀低头看看自己的手,再看看赵骁,只觉得幸好赵骁人高马大,性子凶悍没人敢惹、
赵骁现在就站在她身边,这些人还敢把她团团围住,如果今日下山的只有她一个人呢?
如果今天下山的只有她一个人,凭着宋叔宋婶……傅青栀觉得他们护不住自己。
大概率也不一定会为了自己而得罪整个村子的人。
“我从小就过得不好,这一点我承认,我也从来没有说过什么,更没有拿那些从前的事去卖可怜博取利益。我过得苦,不是我的罪,那些苦并不是因为我本身才得来的,如果真要说出来,这该怪我父母,为什么生下来就不爱我,为什么要那么折磨我。”
“但在场的各位,我何曾亏欠过你们?”
傅青栀目光灼灼的看着率先对她发难的妇人一句一句的诘问:
“我嫁到宋家村来,是挖了你家的坟,还是偷了你家的地?”
“我教人刺绣是受了谁家给束脩,还是让谁家给我上供?”
“至于你们说的,家里的小孩子眼巴巴的给我送东西,我又什么时候收下过了?”
“每天几十双眼睛看着,我什么时候收过东西!什么时候要过东西!哪怕是我自己家被偷成那样,我也没要过那些孩子,还有你们的一针一线!”
“我欠你们什么?我只欠我自己一颗良心,我亏待我自己来对你们好,反而成了我的过错,我如果一开始就不曾帮助过你们,那这些事情就都不会发生!”
傅青栀眸中带火,但周围人并没有因此而退缩,反而因为傅青栀的执意不教刺绣而发出了巨大的哀怨!
“你这个小丫头!年纪轻轻怎么能说出来这么恶毒的话!哎呦……气的我心口疼!”
“就是就是!这么恶毒,怪不得她自己的亲爹娘从小就不喜欢她!”
“鬼知道那是不是她亲爹娘呢,长得那一脸狐媚子样儿,要是我也觉得那不是我的种!”
“她爹娘养她那么大,给她养活了还不够?这年头有几个丫头片子能活到十五六岁的?要我说,她就该给她爹娘磕头!”
“就是,她爹娘没一出生就把她给淹死,就算是对她不错了!自己发达了不知道提携提携娘家,她日子一好过她弟弟就让人偷走了,她肯定是个丧门星!”
人群中各种各样的声音不绝于耳,傅青栀除了寒心还是寒心。
怎么会这样呢?
她到底还是低估了人性的丑恶。
赵骁看着情绪低落的傅青栀,心疼的却也无可奈何。
傅青栀心善,不经过这一遭,她恐怕还不能彻底和这里割裂开。
这里的人不值得,不值得傅青栀对他们好,也不值得傅青栀为了那些孩子留在这里。
孩子是无辜的,但没有谁规定,无辜就必须得到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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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青栀小时候受了那么多的都没有人帮她,同理,她也没有责任和义务必须帮助正在承受苦难的人。
“我往日里还不信什么升米恩斗米仇……也不信因果报应,现在看来,还是该信的。我好心好意的帮忙在你们眼里是我应该做的,今天我应该把自己的手艺免费的教出来,恐怕再过几天,我就该免费把自己赚的银子分给你们?”
“天理昭昭,律法尚在,我不欠你们任何人,你们要是不服,就去县令老爷那边告我,看到底是我的错,还是你们的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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