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事自古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父母在场，他就算是理长，也不好越过李大生夫妻做傅青栀的主。
他含糊两句，赶紧把这事儿踢给李大生。
众目睽睽之下，李大生好面子，也说不出来那些不要脸的话。
李大生一出声，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他身上，等着听他说出个一二三四五来。
李陈氏抢先想要开口，嘴还没张先被人踢了一脚。
赵骁和傅青栀的事儿八字还没一撇，之前只是宋婶来提亲，李家没答应。原本李大生还想着如果赵骁出不起十两银，他就转头把傅青栀卖去青楼，现在心思都被宋婶子当场抖落出来，这买卖算是彻底没了。
就算是李家村，也很少有人家把姑娘卖去青楼，真要这么干了，能被村子里的人戳半辈子脊梁骨。
用一个傅青栀换他们家一家子几十年在李家村抬不起头，李大生思量来思量去都觉得不合算。
“那赵骁和我家大丫八字还没一撇，哪能算数？”
卖不了青楼，这附近几个村子寻摸寻摸还是能找着娶不着媳妇儿的汉子，价高者得，就算是同村子的人也说不了啥。
谁家还不是这么过来的？
李大生想把宋婶子来提亲的事儿给赖掉。
但宋婶子做了这么多年的媒人，还能不知道李大生的打算？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李大生，我就是媒人，你是大丫的爹，成不成一句话的事儿。”
“大丫跟着你们就没吃过好果子，你们真有良心，就把大丫嫁给赵骁，赵骁跟我打了包票，就是饿死自己也饿不着大丫。”
“拖那么长时间不回话，你当你们家大丫是天仙呢？也不想想，除了赵骁谁愿意摊上你们这样的岳家？”
宋婶子的嘴跟按了机关似的，哒哒哒说个没完。
李大生是个男人，你让他打架干活可以，让他去跟宋婶这样身经百战的人耍嘴皮子，他确实不是对手。
几番拉扯下来，几乎都想要松口答应商量聘礼的事儿了。
李陈氏看着情况不好，不由得跳出来道：“你这么着急给赵骁下定，知道的你是媒人，不知道还以为你是赵骁的亲娘！”
“赵骁是个什么货色？差点打伤了衙役，我们家大丫跟她成林亲，一个不高兴给我们大丫打坏了打残了怎么算？”
李陈氏拍拍身上的灰从地上站起来，到底之前几年日子过得好，被磋磨了几个月底子还在，坐在地上休息一会儿，被人喂了两口水也就缓了过来，开始明目张胆的商量傅青栀的“价钱”。
李陈氏站在李大生身边，刚才还打的哭天喊地，现在已经好的穿一条裤子，李大生甚至都没哄她就好了。
“大丫这些年吃我们的喝我们的，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怎么的，我们只是打听人牙子，谁说我们要给她卖去青楼了？”
李陈氏两眼一闭，瞎话张嘴就来：“我们家的丫头过得什么日子我们清楚，要的了你来管东管西？我们家卖人那是日子过不下去了，但凡过得下去，谁想卖儿卖女？”
卖儿卖女的事儿不是没人干过，干了这事儿在村子里总抬不起头，有先河在，李大生一家子干起来也没觉得哪里不合适。
周围有家里卖儿卖女过的也开始帮腔：“就是就是，要不是过不下去，谁能把养的姑娘卖了？”
本身李大生一家是弱势，一旦有了人帮腔，局势就开始变化。
李陈氏得理不饶人，被打的嘴巴流血依旧说的起劲：“你给赵骁做媒可以，但赵骁出得起聘礼么？”
“我们家日子过不下去，谁知道这灾年什么时候是个头，我之前都和人牙子谈好了，十两银子，这十两银子能救我一家老小的命！”
“先有老子再有儿，老子过不下去，她这个当女儿给家里出份力还不行了？”
“我就是卖了她，谁能说我？总不能为了留她在家了，饿死我们一家子老小？”
“我今天话就放在这儿，谁能出得起十两银子娶我们家大丫，我就把大丫嫁给谁！”
“当场下订，明儿就喊媒人上门定亲！”
都看傻了，见过横的，没见过这么横的。
李陈氏把自己身上的补丁一块块找出来，半点不嫌弃丢人，每一块都翻出来给周围人看看。
“都看看都看看，我们一家子都要饿死了，小宝是我们家唯一的香火，谁都不能饿了我们小宝！”
李大生听了生气，习惯性想要抽李陈氏，李陈氏害怕的瑟缩着拉拉李大生的衣角，跟他挤眉弄眼，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李大生冷哼一声别过头去。
说白了，还是光明正大的卖了傅青栀比较重要。
傅青栀两眼红红的看向李大生夫妻，像是哭傻了，整个人都木木的，眼神很空，让人看着就揪心。
周围看着傅青栀长大的叔伯婶子心里也不是滋味，要是能帮就帮了，实在是李大生两个人出的价格太高了！
傅青栀黑瘦黑瘦的，脸上又刻意抹的黑乎乎，唯一能看得过去的也就一双眼睛。
谁家好人为能为了这姑娘有一双好看的眼睛花十两银子？
别说眼睛，就是杨玉环在世都不行。
一家三口一年都花不了二两银子，十两，这是娶媳妇儿，这是要把一家子的家底榨干呢！
十两银子青楼里有名的花娘都睡的上，谁要这么个干巴巴的黑猴子？
李大生痴心妄想，以为能用傅青栀拿捏住宋婶子。
傅青栀从人群里站出来，一身打满补丁的布衣都穿的空荡荡，风一吹，瘦弱到极致的身子骨显露无疑。
傅青栀当众跪下：“阿爹阿娘为了弟弟想要卖我，为了我们李家唯一的香火，我无怨无悔。”
年纪轻轻的小姑娘少不经事，但跪着的姿态脊背笔直，不见半分落拓。
“只求阿爹阿娘能答应我一件事。”
李陈氏笃定大手大脚的赵骁拿不出来十两银子，她都打听清楚了，今天下午赵骁就扛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去镇子里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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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那点家底根本留不住，别说十两，五两银子都掏不出来！
有她在，她不可能给傅青栀任何一点可能。
但众人面前，她还是要装装样子，李陈氏居高临下的斜了傅青栀一眼：“你说吧。”
傅青栀眼神微亮：“十两银子不是小数目，女儿不求多的，也不敢不孝，只求爹娘给女儿三年喘息的时间，等三年过后，女儿的日子好过了，再来帮衬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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