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呸,呕!”
章鹏听着卧室里的呕吐声,心中就充满了厌恶,随着一阵窸窸窣窣卫生纸摩擦的声音。
房门就被打开了。
章鹏看到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人从自己妈妈昏暗的房间里走出来。
他不停的整理自己的裤腰带,还对着章鹏露出调侃的笑容。
“小子,听说,你考上大学了?”
章鹏没有理会这个老男人,他心中第二憎恶的人,就是他。
“李建平!”
他是章鹏妈妈的老主顾,做建材生意的,每个星期六早上,他会来对面的友谊旅社赌石,不管输赢,他都会来光顾自己的母亲,十年来,从未间断过。
这个该死的,又肥又胖的老男人,章鹏曾经不止一次的想要把剁碎了送进下水道。
李建平看到章鹏懒得搭理自己,心里就一阵调侃,从口袋里拿出来钱包,抽出来五百块钱,走到章鹏身边,拿着钱,在他脸上抽打了几下。
章鹏即刻愤怒地站起来,一把打开他的手。
“你干什么?”
章鹏厌恶地问道。
李建平呵呵笑起来,满脸都是调侃。
他戏谑地说道:“小子,这五百块钱,你妈要赚很久的,现在我给你个机会,让你很容易就赚这五百块钱,你都这么大了,应该知道体谅你妈妈了吧?”
章鹏心中万分厌恶,他非常想体谅自己的妈妈,但是,他真的没办法体谅。
他今年十八岁,刚刚考上昆明大学,但是,他没钱交学费,因为他爸爸是劳改犯,也没办法申请国家助学贷款。
只能靠他妈妈做老本行,一口一口的把他的学费给赚上来,这两个月,他真的是度日如年,如同在地狱里受折磨。
“你到底想怎么样?”
李建平不屑的笑了笑,调侃着说道:“叫我一声爸爸,这五百块钱就是你的了。”
“我去你妈的,干你娘的王八蛋,你给我滚……”
章鹏怒吼道。
李建平抬起手就给了章鹏一巴掌,章鹏也不是好惹的,扑上去就准备要打李建平。
但是却被冲出来的女人给拦住了。
“你给我住手啊?你好不容易考上大学,你要是打人,你还上不上学啊?”
刘艳愤怒地抓着自己的儿子,将他推开。
刘艳虽然三十七八岁了,但是,依旧是风韵犹存,而且长的很艳丽,尤其是那傲人的身材,是李建平这个老男人最喜欢的。
李建平戏谑地说道:“老骚货,这小杂种真他妈像你那个死鬼男人啊,那么冲动,不知道哪天也捅死个人,给他判个枪毙啊。”
章鹏怒吼道:“他妈的,老子要杀人,也会杀你全家啊,把你老婆女儿全干掉,草你妈的,信不信有一天老子也对你女儿像你对我妈一样……”
这句话,像是触怒到了李建平,他即刻拿着五百块钱塞进李艳刚刚穿戴好的内衣里。
一把搂着她,嚣张跋扈地说道:“不好意思,老子死之前,一定要玩个够,你不叫是吧?我他妈让你老娘叫,今天老子加个钟,哼,你给老子在外面好好听着,看看你老娘赚钱有多不容易。”
章鹏怒愤地冲进厨房里,拿出来一把刀,李建平的脸色难看至极,但是李艳却上去就给了章鹏一巴掌。
吼道:“你几岁了?我问问你几岁了?不知道知道怎么控制自己的情绪是吗?你在这冲什么男子汉?我这个出来做的,都不觉得丢人,你丢什么人?”
章鹏听后,眼泪哗啦啦的掉,他真的很心疼自己的妈妈,他知道,只要自己把嘴闭上,当做什么都没看见,这个家,就会好好的过下去,他也知道,自己把尊严踩的稀碎,自己的学费,就能轻而易举的赚上来。
但是,他真的做不到啊。
看到自己儿子泪流满面,那窝囊的表情,让刘艳也很心碎,但是刘艳不能惯着自己的儿子。
他十八岁了,要知道人心险恶社会艰难,更要知道,钱难赚,屎难吃的道理。
“你知道我是做什么的,我就是贱命一条,你要是有自尊,你就自己出去赚钱,你要是没能力赚钱,就把嘴巴闭上,别他妈既享受了老娘赚的钱,还要来耽误老娘的事,这很下作。”
刘艳把钱拿出来,塞到他手里,苦苦哀求道:“我求求你行吗?拿着钱出去玩吧,去吧,今天都别回来了。”
章鹏紧紧地握着钱,把牙齿都给咬碎了,狠狠地握着刀,恨不得要他的命。
“我给你跪下来行不行?”
刘艳即刻跪在章鹏的面前,狠狠地抽自己的耳光子。
“我他妈没用,我他妈该死,我他妈就不应该把你生下来……”
看着自己妈妈狠狠地抽自己耳光,章鹏心疼的如同割肉,但是,他没有拦着,而是扭头就走。
他知道,自己留的越久,她越难看。
“你干嘛呀?跟我儿子闹什么?你他妈有儿有女的,你调侃他干什么?你知道他老子有多狠了,你就不怕他真的给你一刀?”
“我他妈看你们娘两艰难,想赏他一笔钱嘛,谁知道他那么倔啊?他妈的,越没本事脾气越大,算了算了,老子白做好人了,给我进屋去……”
章鹏走在楼道里,听着两个人的争吵声,狠狠地吐出来一口口水,那浓稠的口水里都是鲜血。
他真是恨的把牙齿都咬出血来。
章鹏走出宾馆,站在宾馆门前,靠在墙边上,恨恨地看向对门的宾馆。
“瑞丽友谊旅社!”
友谊旅社门口,堆的到处都是黄色的塑胶袋包裹的石头,来来往往的人,都在坐着切石头的买卖。
这个行当,叫做赌石。
所谓的赌石,就是赌翡翠。
一刀穷一刀富,一刀穿麻布。
瑞丽开市这几十年来,有无数带着几百块钱进去,揣了上百万出来;又或者是身家上亿的人进去,变成穷光蛋出来的故事,在这儿时常发生。
章鹏的老子,章传龙就是因为赌石输光了所有的钱,一怒之下,拿着刀,把给他做局的人捅死了。
被判了无期。
章鹏很恨他,非常非常恨他。
如果他没有赌,或许,他妈妈就不用再重操旧业被那么多贱男人玷污。
虽然她妈妈出身就很贱,但是,她也有过一段快乐稳定的时光。
如果章鹏没有经历过那段安稳又快乐的时光,章鹏也不会那么的恨章传龙。
章鹏非常渴望回到那个快乐的时光里。
每天上学有父母接送,每天放学可以去吃快餐,每天晚上回家,都有父母陪着。
“啊,你他妈要死啊?用那么大力气干什么?”
章鹏抬起头,听着楼上自己母亲传来的愤怒声。
从小到大,这样的声音,他听过无数次,以前,他只能用做考卷的方式,来逃避这些肮脏。
但是现在他考上大学了,再也没有考卷可以做了。
他绝望的闭上眼睛,狠狠地握着手里的刀与那五百块钱。
他真的受够了,章鹏气的想要冲上去,但是抬起手,看了看手里的五百块钱。
他老子说过,像他们这样的蛆虫,想要改变命运的唯一机会,那就是赌。
向上的通道已经堵死了,你这辈子没有出生在上流社会,你一辈子就只能做个下水道里的蛆。
赌,是唯一出人头地的机会。
突然,章鹏毅然决然的转身。
头也不回的扎进了友谊旅社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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