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安关在谷老的医馆里生活了一年,一年里,他学习谷老的医术,不过却没有用武之地。
“又下雨啊,看来只能等明天再去采药了。”
接着是一声叹息,谷老从后面走来,拿出一根骨头朝着外面扔去,过了一会就走来一条大黄狗把骨头叼了去。
谷老见状用平静的语气开口:“安关啊,在我扔出那根骨头的时候,你知道有多少条骨瘦如柴的狗正盯着那根骨头吗?现在有一条黄狗叼走,它很健壮,其他的瘦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骨头被叼走,但如果有更为强壮的狗出现,那根到嘴里的骨头就只能被抢走,这是修真界弱肉强食的道理。
人生也一样,与病痛抗争多年,最后该死的还是得死。
我见过太多生离死别了,本以为我的心已经和干了的药草一样不会再被触动,可是每当我梦见那些没被我拯救的生命,一个一个地从我眼前流逝,就像沙子,你想要握住沙子,但它们却会从你的指缝中流走。”
杜安关看着黄犬静静地听着谷老说话。
“人的生命就像石头,生命的逝去像石头的沙化,无论多么坚硬到了最后还是会腐化成沙,修仙只不过是减缓了这一现象的进程罢了。”
杜安关听出来了,谷老这是在感慨自己的生命啊。
谷老叹气一声就转身离开了,杜安关还在看那条黄犬。
杜安关没有什么崇高的理想,在他父母双亡之后,他一心活着,直到自己生命的尽头,但他又有不甘。
凭什么修仙者能够长命?他却不行?
到第二日,杜安关眼见今天不下雨,于是乎带着竹筐外出采药。
药馆里缺少的是一种名为“风型”的药草,“风型”的生长环境特殊,要去高峰上采取,而且还得是常年有风的极峻高峰。
有“风型”的高峰只有三座,分别是追月山、扈蔠山、不恙山。
三山当属不恙山的风型最多,而不恙山则是修真界第一峰,各种药草应有尽有,与炉谷合称“千药福泽”,现在杜安关就是要去到不恙山采风型。
不恙山距羽弦王朝(杜安关所在王朝,谷老医馆也在这)百里,杜安关走过去大约需要六个时辰。
今早卯时离开,到不恙山时就已经是未时。
杜安关熟练地爬上山峰尖,风很大,有几次杜安关险些被吹下去。
“嗯呃,今日的风势甚是猛,看来下次得去买些灵运屐了。”
灵运屐是羽弦王朝内普及的登山装置,可助人快速上山。
杜安关采到风型走在熟悉的路上。
天公不作美,路上下起大雨封路,熟悉的路上泥泞封住了路,杜安关只好绕远路回医馆。
“看来,今天的天气也不是很好啊。希望药馆里没有哪位病人急需风型吧。”
杜安关摇了摇头,随即加快了脚步。
一段时间后。
“可恶,这雨什么时候能停!要不是这里有个山洞我还真就会感冒!”
杜安关看了看外面的天气。
黑紫色的云像只巨手一般笼罩着天命修真界。
杜安关又看了看身后山洞的深处。
“看来这场雨没那么早停,趁着点时间我去看看这山洞深处有些什么?”
说完这句话杜安关走向深处。
杜安关用石头打着火把,警惕地走进洞里。
啪嗒,啪嗒~
水滴的声音。
沙沙~
火把燃烧的声音。
杜安关不知道走了多久、停下过几次,只知道自己的腿很沉重,像是注满液态黑锡(铅)一样。
“火要燃完了,怎么还没到头?我现在走回去也来不及了。”说的时候杜安关还转头看了眼自己走过的路。
这条路也是奇怪,一路下来没有分岔口,直直的一条路通到底,看眼前和看身后一样,都是黑,望不到头。
杜安关继续顶着火把向前,突然一脚踩空不知道跌进了哪里。
一抬头是一个巨大的空洞,在前面有一阵低语传来。
杜安关听不清这是在说什么,不过他能听清半个字。
那似乎是「来」?
来什么?
杜安关好奇地走上前想听清楚这是在说什么。
声音越来越清晰,目的也逐渐明确。
到了尽头声音已然听清。
“过来,我会赐予你超越世间的力量,这都是你的机缘啊,
天煞孤星!”
天煞孤星讲的就是劫煞加孤辰寡宿,隔角星叠加,阴阳差错,刑克厉害。既有贵人解星,亦无可助。
杜安关会克死和自己亲近的所有人,可能会有贵人相助但也有可能
孤独终身!
杜安关听完奇怪的话,原本墨色的眼球变为青墨色,双腿不受控制地一步一步走向被阴暗所遮蔽的地方。
在杜安关走进最后的阴影处时,整个洞穴明亮了起来,杜安关也能看清那个发出声音的东西了。
一座雕像!
一座打坐着的巨象,鼻子与寻常象不同,像是一条章鱼的触须,象牙卷起,尖端朝上比祂的耳朵还要高出一点。
声音从雕像处传来“天煞孤星、杜安关,七岁丧父,十四岁丧母,此生注定孤独。但我,我可以帮你摆脱这个既定的命运,超脱这方世界,成就仙位,与天星七才同等。”
声音不断蛊惑着杜安关,引导他来到自己的面前。
杜安关的眼球逐渐地改变,从一开始的墨色再到青墨色最后是青色。
杜安关内心的阴暗面不断滋生、扩张直到占据杜安关仅存的理性,那是谷老给的。
有声音回荡在杜安关的耳畔。
冷嘲热讽、诋毁、不屑,还有很多阴暗的声音,包括了那句——天煞孤星。
[安关,安关你醒醒,别再这样下去了好不好,算是爷爷求你了。]
杜安关在恍惚间听到了谷老的声音,将杜安关从沉沦中拉起。
杜安关回过神来转身向出口跑去。
后方雕像传来暴躁的声音:“谷山枔,怎么又是你!你怎么还没死?从神界到仙界最后到修真界你也不肯放过我们吗?”
“你们都没死,我又怎么可能先走在你们前面?”
剩下的杜安关没有听到,不过那个声音像是谷老的声音,杜安关并没有在意那么多,现在还是逃命的好。
这时杜安关的眼前突然黑了一下,但他没有在意,接着逃跑。
杜安关回到了羽弦王朝,在街上所有看见他的人唯恐避之不及,这时突然走来一个小孩。
小孩指着杜安关说:“你就是个扫把星!别人都说你是天煞孤星。滚出去,你这个坏人!”
杜安关这时来气了,他在面对那个奇怪的雕像时祂说过,现在一个小孩也说,他想证明自己不是天煞孤星!
他不是!不是!
小孩看着杜安关脸上露出嘲笑,吐着舌头嘲笑着杜安关,嘴里还不断说着“你是天煞孤星。”
杜安关面部狰狞,拎起小孩大叫:“谁告诉你的?谁!?”
这个时候杜安关的心理承受已经到了顶峰,若是这时告诉他一个噩耗,他就会瞬间爆发。
“是一个修士哥哥说的,他还给了我糖,让我在看到你的时候说。呜呜呜,你能不能放我下来,我把糖给你。”
小孩已经没有了先前嚣张的气焰,现在就像只无力的猫一样,不断恳求着杜安关。
周围的人把杜安关围起来对其指指点点。
“他还是个孩子啊,你一大人和小孩计较什么?”
人群里冲出一位中年妇女,一把将杜安关手里的小孩夺来抱在怀里。
“这人真没素质啊!”
“就是就是,怎么会有这种人。”
“听说了吗?有个道士说他是天煞孤星唉。”
“这消息保真吗?哪来的?”
“这还有假?那道士是大宗门的人,皇上都得客客气气地。”
“真不是人啊!对孩子都能下手。”
“何事秋风悲画扇!”
听着周围人对他的指责和谩骂,杜安关只觉得脑袋疼。
“天煞孤星快去死啊!”
人群里不知道是谁喊了这么一句,导致所有人都嚷嚷着让杜安关自我了结。
“天煞孤星不配活着!”
“我祝你父母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天煞孤星!”
杜安关的头疼感愈发剧烈,好似要炸裂开来。脑中不断回忆起雕像说的话。
“天煞孤星!我赐予你力量,这样你就可以报复这些人,你会超脱这方世界!”
力量!
报复!
超脱!
它们一直回响在杜安关的脑海里,逐渐地蚕食着杜安关的人性,企图把杜安关塑造成一个恶魔,一个——真正的天煞孤星!
暗流的涌动,崩裂的山脉,杜安关的内心正逐渐被扭曲,血液粘稠得如固体,阻塞在杜安关的身体里,凝固在血管中,狂躁的野兽终于冲出虚伪的牢笼,尾巴上沾留着一丝丝的理性,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把野兽封回笼子里,不过这都是以后的事了,现在嗜血才能彻底释放并削弱那头野兽。
杜安关现在只觉得疼。撕心裂肺般的疼!
周围的人还在不断地说道。
杜安关蜷缩在地下,痛苦地捂住耳朵,他不想听进这些流言蜚语,可是他做不到!
世情薄,人情恶。
嗡~~~
杜安关再一次看到了雕像。
“如何?接受我的恩赐,你会超脱这方世界,不受他人拘束,不受他人指责,你会成为真正的你!想好了就回来找我。”
杜安关的眼球再次变成青色,这一次,他会让所有人付出代价!
在骂声中杜安关站起身朝着城门口走去。
自寂静中诞生,于谩骂中离去。
杜安关再一次回到了雕像处,他看到倒在一旁的谷老,再看了眼雕像。
他做出了选择,那就是——接受!
一团青气从雕像内钻出,化作一个少年模样,只是没有五官,就只是像一个人。
青人走进杜安关的体内,与他融为一体,光柱从杜安关体内出来,直上云霄。
此时的杜安关正享受着不属于这方世界力量的洗礼。
过了一刻,杜安关结束了力量的承接。
两个人偶在杜安关身旁凭空出现,先是从脚部开始往上捏造,慢慢地人偶的脸上浮现出五官,一个是成熟的三十岁男性,另一个则是平平无奇的女性。
雕像这时用一种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口吻说:“很好,杜安关,现在你可以去报复那些曾经伤害过你的人了,去吧给这个世间增添一点乐趣!”
杜安关扭过头看向谷老尸体所在的地方,可谷老原本尸体所在的地方没有东西。
不过他并不在意,反而嘲笑般开口:“呵呵,区区一年时间就妄想治愈我七年所经历的伤痛?可笑至极!”
杜安关看着自己破旧的衣服,上面甚至还有补丁。
摇了摇头,给自己换了一件白袍。
看着自己这一身白袍,杜安关嘴角上扬,转过身去,他要完成一项有趣的事情。
是的,他就是要做那件事。
屠城!
不留一个活口的那种。
不流血的那种。
回到羽弦王朝,踏进城门,街上还是一如既往地热闹。
只不过有件事情杜安关不解。
为什么刚刚还在骂他的人现在看到他却没有一丝的厌恶?
但是这并不重要。
杜安关在街上发狂般地笑着。
周围人听到如此癫狂的笑声,急忙寻找声音的来源。
最终,所有目光集中在杜安关身上。
杜安关察觉到异样的眼神,没有说话,而是带着微笑打了一个响指。
顿时无数没有五官的木偶从杜安关身后涌出,它们头上的十字架和身上缠绕的细线无一不在彰显着它们的诡异。
霎时间街上乱作一团,被抓的被抓,在逃的在逃,被木偶剥皮的剥皮。
总之就是惨绝人寰,毫无人性。
一个下午之间,羽弦王朝沦陷了,天子的皮囊被活生生地撕下来,血液被杜安关锁着没流出来,因为他怕弄脏了白袍。
杜安关收获了力量和一城的人偶军团,最小的是一个刨出来的婴儿。
不过令杜安关可惜的是没有找到那个说自己是天煞孤星的修士。
不过没关系,慢慢玩,杜安关的实力反正都超脱世界了,又不用急,就看那个修士能跑到什么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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