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僧忽地睁大眼睛,直视林小奕的稚嫩面孔,方才下垂的眼睑收拢得如此之快,仿佛骤然拉上的百叶窗,窗外的强光一下子毫无保留的射入,照得林一阵恍惚。
“贫僧观施主面相,凶星高挂,却不露邪气,想必施主非道德扭曲,阴暗宵小之徒,所谓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施主尚且年轻,回头是岸,来得及。”
林小奕的心重的如沉底的石头,现在又听静思和尚弯弯绕绕,不肯直言,东一句放下屠刀,西一句回头是岸,自已有意无意间犯下罪过的事实却愈发轮廓清晰,他那宛若石头的心没有沉底,而是一发不可收拾地闷声落入黑暗的深水。
“静思法师,小子鲁莽,自始至终却没有龌龊心思,想必是明珠蒙尘,失手造孽,还望法师直言小子罪过,好让小子有悔罪之能,赎罪之由。”
静思和尚回头望了望木门,见门闸咬得紧,似乎舒了淡淡一口气,越过林小奕,在他身后踱步,待他转过身去时,静思和尚的脸已换作峭壁般的严肃齐正。
“‘魂怨蚀’乃冤死者魂魄飞散时淤积下的灵毒,无色无味,厚如鲸鱼油脂,却轻于柳絮飞花,遇水渗水化为无物,遇土溶土,状若无形,说是灵毒,实为一种诅咒,普通人触之顶多感染风寒,若是造成冤死者冤情的凶手触之,诅咒会立刻发作,侵蚀凶手阳寿,不用阳寿喂饱它,它便啃咬凶手肉体,凶手生前感受不到的肉体腐烂之痛,死后化作魂魄便会代受,直痛得七情六欲都不在,往生而不得。”
林小奕听完老僧这一长串的解释,困惑有增无减,最难以接受的就是晴天霹雳般的身份扭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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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凶手?我受人迫害,一路奔逃至此,自已的命都没法稳稳捏在手里,哪有心思去害别人的命?”他辩驳地斩钉截铁,罗左破碎的面孔,那栋燃烧的别墅在他脑海里一闪而过。
老僧的神色也变得奇怪,他指指林小奕衣服上的红斑,“施主言必称自已的无辜,敢问这满身血迹又从何而来?”
“这是湖岸边的茅草茎秆的汁液,那些茅草种在一条泥路的两边,长势旺盛,我奔逃许久,也不见能走出那条泥路,不得以砍伐那些茅草,想看看茅草林后有没有出路,我砍倒一大片茅草林后,才发现一片湖和来此处的渡船……”林小奕起先语气舒缓,讲的分外平静,意思也表达得格外清楚完整,老僧的脸色却越来越难看,整副面孔都透着骇然,像是见到了露出獠牙的鲨鱼。林闭上了嘴,阴沉地盯着静思和尚,忽然抬手滑向胸口。
老僧击来的一掌被他格挡住了,指骨与指骨的碰撞发出的却是金铁交鸣的脆响,这时疼痛才姗姗来迟,引得林小奕咬牙去忍。
静思和尚惊讶地望着林的这一手格挡,他不声不响,后退几步,与林拉开距离,目光冰冷地望着林小奕,语气里的愤怒瓢泼大雨般地抽向他施手所救之人,“狂徒!竟然将活生生的性命当作茅草,看来是老夫年迈了,竟误救视杀人罪恶无物的堕落禽兽,老夫有罪,有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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