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路被太阳照的雪白,风又湿又热,粘在路面斑驳的水泥上。
这条路的寿命长的看不到尽头,亦无人问津,仿佛一个弃婴,出生便是她命运唯一的目的地,孤零零遗忘在空旷的天地间,茫然面对尘世。
直到时间借着飞驰而过的车轮和它所载的方向与分量在这丑陋的人造物上扣出一点接一点的坑洼,才勉强让它发出一声啼哭。
啼哭正欲远行,几辆黑色桑塔纳疾驰而过,压碎了空旷与寂静,随之最后一丝悲剧美也消逝了。
这条公路再次化作蒙于俗世下,被人永久忽略的部分。
它枯燥而恒久,麻木目睹着在它瞳孔上上演的心思斗争,翻云覆雨却转瞬即逝。
如今这种斗争又翻开了新的一页。
魏长风仍让褚竹开车,组内剩下的成员便也不再多说,一去一回,许多东西已经变了,组员们全部低着头,抿着唇,脸皮被拉平了冻僵了,眼睛内强敛着光。
仿佛承受不住雪重的枝杈,稍有颠簸,即刻倾覆。
魏长风没有点烟,也不开窗,与外面那个明黄温暖的世界保持了一层隔阂,让烟瘾和各种汹涌的情绪尽量多地折磨自己。
虽然折磨是痛苦而漫长的,如若不然,就得接受浸泡在这由防弹玻璃和钢条构成的容器内,发疯的结果。
“阿竹,回去老老实实受处分,受完处分就继续到我手底下干事吧。”魏长风眯着眼。
后排的组员睁大双眼盯着上司的后颈,目光犀利地恨不得穿过去,转弯见识见识魏局的正脸。
褚竹对魏长风的拉笼反应平淡,她惊讶于那一声“阿竹”。
她思索良久,回答地谨慎,但语气柔和。
69書吧
“您……应该知道……我是谁的人,为什么……”
“我知道,我想清楚了,是我轻视了那小姑娘,她的年轻扰乱了我的判断,我以为是你个人发难,后来一想也许是她的安插,现在我知道了,只是她放出了消息,你是沈丘的人——那个老古板,铁公鸡,旧古董。”
“沈局对我有恩,我丈夫死后,原先排挤他的人转而排挤我,我又得罪了上面,饱受打压,没有丘叔出面,我在系统内是待不下去的。”
“现在你也欠我一份人情,没我你就没命了。”
“是,关完禁闭,我就请求丘叔调我到您这儿来,就是……”
“沈丘,沈老头会同意的,他视自己的同志如自己的生命,你欠我人情就是他欠我人情,我与沈丘不对付,可公私分明。”
褚竹微微点了下头,优美的双眼皮自由下沉,又欢快地跃了上来,绷紧的黛眉舒展开来。
她是严冬里的梅,一直开着,傲而拘谨,直到此刻方才与风雪一同谢去。
过了会,她突然问:“魏局,您能说说有关‘灵’的一些真相吗?”
“不能…”
褚竹神色一滞,连车速也降下一分。魏长风凝视她片刻,随后开怀大笑。
他伸进口袋掏出“红塔”牌和打火机,朗声说:“你确实是沈老头的人,脾气跟他一模一样,下了台阶才好说话,刚才是玩笑,哈哈,玩笑……为什么不能说呢,总有一天所有人都得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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