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四
偏僻街市的书店前,无忧嘣的一下蹿到门口。
“师傅!”
正在收拾东西的老太太被吓一跳,反应过来,一把抱住卢无忧拍着她的背,笑着乐呵着说着:“你这个鬼灵精,把我吓一跳。”
卢无忧从老太太怀里出来,一脸谄媚的笑,笑着作揖道:“祝师傅福如东海广,寿比南山长,新的一年里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老太太笑得见牙不见眼,拍的卢无忧的肩膀,笑的应着:“好好好。”
师徒俩很自然的坐到门口两边盘包浆的小板凳上。
无忧瞄着周围的环境,有一搭没一搭得跟师傅聊。
“师傅,铺子最近忙吗?”
“年前忙,年后就不怎么忙了。”
“师傅,我除夕是想过来的,可是我被人堵在门口了,所以才没有过来跟您过年,好在您大人有大量,还惦记着我,我可感动死了。”
“好了好了,现在来了就好了,好久没见你了,你又胖了些。”
“师傅,不带你这么说话的,哪有一见人家女孩子,就说人家胖的。”
“胖点有什么不好的,看着有福气。”
“好的好的,那我新的一年继续长福气喽。”
这时,雷景明提着拖把从后面的卫生间走出来。
卢无忧看着眼前的人,才恍然大悟为啥门口有两把板凳。
“师弟也在啊。”
雷景明一边拖着地,一边应着。
“我在啊,我一直都在。可不像你这个没良心的白眼狼,明知道师父想你,一年到头都没来多少次。”
老太太听了这话可不乐意,伸手让雷景明说话注意点。
“景明你能来是好,无忧不来,你也别老挤兑她。”
雷景明拖着地,“好好好”地说着。
雷景明去洗拖把了,老太太拉着卢无忧,到货架上去看书。
“无忧啊,你看上什么就尽管拿,我记得你以前可爱看书了,你这一年也没来几次,这次来了,把喜欢的都带回去。”
无忧连忙摆手。
“师傅,我……我现在不爱看书了,越长大越懒了。”
老太太努了努嘴,“好吧好吧,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都随你。那我们到门口去晒晒太阳,你小时候最怕冻了,一到冬天上山就冻得瑟瑟发抖,一边抖一边走,跟在我后面。现在的冬天,虽说没有以前那么冷,但还是冷的,你还是要多穿几件衣服。”
卢无忧乖巧地点着头,附和着:“嗯嗯,我会的了,我现在就穿得挺厚的。”
老太太伸手摸了摸了卢无忧身上的衣服,是她满意的厚度,就点了点头。
“孩子大了,会照顾自已了,这衣服的确暖和。”
两人坐在门口晒着太阳,老太太戴着老花镜翻着书。无忧百无聊赖地盯着自已的脚,变换着各种姿势看来往的车辆,雷景明站在柜台后边玩着手机。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中午。
雷景明去街上弄了三份盒饭回来,师徒仨就这样站在店里匆匆解决了一顿午饭。
雷景明年前都会到店里帮忙看店,书店到了过年的时候也会摆对联摆利是,是一年里最热闹的日子,立春要动土,也会有人请师傅去看看。
雷景明同卢无忧是同一年的,一起上的小学。那时候师傅还住在乡下,见卢无忧聪明伶俐,也喜欢跑山岗,就想收她当弟子,卢无忧刚开始还不愿意的,但是老太太连哄带骗才把卢无忧哄到敬了师傅茶,成了弟子。卢无忧是想着跟着老爸去采药,也是跑山岗,跟着师傅去看风水,也是跑山岗,既然都要跑山岗,多一个人疼自已也没什么不好的。卢无忧成了弟子后,向雷景明炫耀,他从小就立志要当一个兼顾看相和风水的玄学大师,嫉妒得不得了,就哀求卢无忧带着他去拜师。卢无忧就这样千求万求,师傅终于同意多收了一个徒弟。
师傅是看相看风水的,卢无忧爸爸的师傅,也就是卢无忧的师公是看病的。以前农村人没有什么钱,卢无忧师公那儿看不了的就可以找,卢无忧师傅去看坟地了。一个管生前,一个管死后。照理说卢无忧师傅同卢无忧父亲的师傅是同一辈,所以无忧,曾经大言不惭地讲过这么一句——“我爹的师傅同我的师傅是同一辈,怎么说我跟我爹也是同辈,我怎么能管他叫爹呢?最多叫一声哥。”
卢无忧的师傅是个寡妇,做这些赚了点钱,独自带大三个孩子,供书教学,三个孩子也有出息,考上了大学都有不错的工作,等她接到省城来养老,给她一个小铺子打发时间。
雷景明五年级的时候就到深圳去读书了,后面再也没有回去乡下。考上了广州的大学,他家在广州也有房产,就过来广州住了。两人本来是没什么交集了的,同一个师傅的缘故,分别十多年后再次相见。
五年级那个暑假无忧以为雷景明也只是像往常一样到深圳过暑假,会回来的,可惜到了六年级开学,卢无忧也等不到了那个一起跟她上下学的男孩子。他不告而别,就好像给卢无忧的心撕开了一个口子,原来这世间所有的离开都不一定有告别。
读到初中,无忧发现村里的另一头,还有一个只有爷爷奶奶的孩子。其实也不算另一头,只在隔壁,但卢无忧从来视野窄,只能看到一些人。
那个人就是沈云亭,沈云亭年纪轻轻就开着用他爷爷退休金买鬼火。卢优妈妈,每年是会送粽子给邻里的,无忧送过一次粽子到他们家,遇见了沈云亭,这个在角落里面做着饭的少年。
后面有一次卢无忧上学要迟到了,遇见了开着鬼火的沈云亭送了她一程。她见他实在可怜,就想着自已的爸爸妈妈应该可以给他爸爸妈妈的关照,她父亲三十好几也没有收什么徒弟,她就恳求着父亲收下这个弟子。
因为沈云亭比卢无忧大几岁,所以就莫名其妙成了她的师兄。她父亲一开始还是很嫌弃这个孩子的,后面沈云亭勤恳踏踏实实跟着她父亲跑上岗,卢父也把他当做自已的孩子,甚至比对卢无忧更好。她父亲一直遗憾没有个儿子,有了这个徒弟以后,就好像填补了他生命的缺失。卢父对沈云亭的好,好到卢无忧有些嫉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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