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几日。
天总算放了晴,恰逢周末,无忧带着布袋子,偷摸回了一趟老家,没有告诉任何人。
经过几个小时的大巴车颠簸,出了车站立马打了辆网约车,马不停蹄地赶往村子。
无忧晃晃悠悠地从车上滚下来,看到面前大石砖砌的围墙,她笑出了声,这是什么地方?这不是童年,这不是村子,这是一堵墙。
她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泥土,从背包里拿出布袋子,小声试探:
“你还在吗?”
“在!”
“你看我们梦里那个地方,现在长满了杂草,围起的围墙,我们再也看不见了。这里早就不是我们回忆的模样了,我们来这里看,可能以后脑海里面的数据库也会改了数据再,也没办法想象出那童年的星空和夜晚了。”
“没事,我会保留原始数据,只要我还在,你就能看到。”
“我真想把这墙拆了,把这个村子一把火给烧了,火烧过的东西,到另外一个世界,那村子烧了他是不是就能出现在你的空间里,让你看得见摸得着,连带个我一起过去。”
“你这是怎么了?这一天天的,听着怪瘆人的。”
路过的人看见一个全副武装的人鬼鬼祟祟,在别人家的围墙边,自言自语,不由警惕地看着。
无忧现在真就很鬼鬼祟祟,墨镜,口罩,鸭舌帽,风衣都围上了,大晴的天穿成这样,生怕别人看不出来。
“得,我们回去吧。”
“你千里迢迢回来,就只是为了看一眼在草地。”
“不可以吗?乘兴而至,兴尽而归。”
“你高兴!”
我又拿着布袋子往外走,打算步行走到公交车站。路过一户人家时,光天化日之下,布袋子竟泛出蓝光。
无忧吓坏了,环顾四周没人,才低声训斥。
“小满,你这是做什么了?你知不知道什么叫低调?我们现在是在外边。”
“这附近有个鬼。”
“这附近没人,你也不能。突然泛光,这样子老吓人了,而且这是户外。”
“我说的是,这附近有个跟我一样的能量体。”
“小满,你别吓我呀。我胆儿小。”
无忧掐着嗓子说着话。
雷景明将无忧带到一处僻静的地方,那是一片芒果林,林中诡异地飘着个破洞的红孔明灯,无忧取下墨镜,扯下口罩,拿掉鸭舌帽,试探的一步步往林间走去,直到感觉到魂魄的存在。
“你好啊,你是鬼吗?什么时候死的?怎么在这里?我身边也有个鬼。我感觉我们好像认识。”
无忧的坏习惯,是人是鬼,先打招呼。
突然从树后走出了一个人。
“姐,我是人不是鬼,我还活着呢,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就走不出这一片树林,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孔明灯总是跟着我,我很害怕。”
我看清了脸,才发现面前的人,是啾啾,她的堂妹——卢渠清。
“ 啾啾,我听阿玉婶说你去实习了的,怎么还在家里?”
“我也不知道,我妈每天早上撵我来芒果林捡树叶,不许我回去,让我天黑了再回去。”
无忧困惑,但又觉得面前的种种特别诡异。
布袋子的蓝光聚成一个人影出现在啾啾身边,啾啾被吓得连连后退,一个踉跄倒地,双腿仍往后缩着。
“鬼呀,你不要过来。”
“雷景明你要干什么?”
雷景明走向前,握住啾啾的手。
“你已经死了,跟我一样是鬼。”
啾啾不敢相信,眼神里满是惊恐,摇着头。
“雷景明你过来,你不要再吓她了。”
无忧叫了雷景明,他就像是没听到一样,紧紧地握住卢渠清的手。
无忧见此情形,只好走过去,打算拉走了雷景明,却扑了个空,她像是反应过来什么,试探地碰了碰自已的堂妹,同样点了空。
“怎么回事?”
无忧不可置信。
“她被她妈用转把把她的魂困在这里,她在这里待的越久,她的记忆就越模糊,最后记忆消失殆尽,就会变成游荡人间的孤魂野鬼。”
雷景明开口解释着。
地上的卢渠清,像是想起了什么,呆呆坐在地上。良久才拾起一片树叶,碾碎,松开手让碎叶飘落。
“是啊,我早就死了。三魂七魄有一部分留在了我死的那个地方,我妈拿着香和旗纸,用了两三个月,把我部分的魂引回来这里。我是被烧死的,难怪我时常能闻到烧焦的味道,却不知道是哪里传来的。我妈在这四周钉了个阵,白天把我放在这里,晚上把我引回家里关着。我记得牛头马面来过,黑白无常也来过,都被我妈拿着桃木边撵了回去,她像是发疯了一样。难怪我越来越记不清从前的事情,只记得每日在这里捡树叶。我妈拿着她的血滴在我从前放过的孔明灯上,上面带着我的遗念,将我附在上边,每日拿血浇灌我的灵魂也渐渐有了些实感,所以我可以捡起树叶。”
卢渠清说着,她的颜色渐渐变淡。
这时后方传来一道凌厉的声音。
“你们在这里干什么?”
无忧回头,看见阿玉婶拿着桃木鞭赶了过来。
“阿玉婶。”
“好啊,你是从你师傅那学那本事,想来管我的事,是吗?”
无忧被这突然的诘问吓住,愣了一下,赶忙解释。
“没,我只是路过这里。”
“路过这里?你还是那么多管闲事,手还是那么贱,嘴还是那么贱。”
无忧听到这咄咄逼人的话,有些寒意。
“阿玉婶,我敬你,叫你一声婶,你从过来到现在,字字咄咄逼人,句句都在指责我。”
何玉,拿着桃木鞭就踏进了芒果林,不知从什么时候瞬移到无忧身边。
“我指责你,难道不是你先闯进我家的林子,后伤害我的女儿?”
无忧刚想解释,只见一鞭桃木鞭正要往她头顶落下,她看见雷景明要过来挡,赶紧背过身去扔掉布袋,拦住雷景明护她的动作。
“我受就是一鞭,你不一样,你受就是一剑。”
一鞭重重落下,无忧背后刺痛,却伸手示意雷景明不要靠近。
“妈,我已经死了,你放我走吧,我生前活得痛苦,连死后你也不许我解脱吗?”
卢渠清的声音从无忧的身后传来,她带着哭腔说下这句话。
“我不许,我只有你了,你走了我该怎么办?”
何玉的声音斩钉截铁,里面带着愤怒。
“妈,我已经死了好些年了。你再不放我走,我真就半点东西也记不起,真就是孤魂野鬼了。爸爸不在,这十几年了你苦苦支撑,我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可是。我何尝不痛苦呢?难得意外解脱,你何必在控制不住我在这里,这几年来,我越来越感到空虚,感到自已像个游魂,你却一直告诉我,我是活着的人啊,我更加痛苦了,感觉自已越来越飘渺,越来越虚弱。”
卢渠清带着哭腔乞求。
何玉依旧坚定。
“你住口,我有办法让你好好留下,只需要再等几年。”
“我等不了了,我不想活在人间,你放我走吧,我求你了。”
何玉举起鞭子,用力一鞭向无忧脚下甩去,无忧应声而倒,接着她一鞭一鞭地抽着了无忧。
“是你坏了我的事。你从小到大都这么多事的。”
无忧支撑着站起来,扑通一声跪下。
“婶,不要再打我了,生疼!跟我爸打我的力道差不多,你俩都是狠人啊!我真不是故意的,婶,你……你先放了我吧。”
何玉一把握住无忧的手腕,像是要把她的骨头捏碎。
“放了你?你的小九九我能不知道?”
无忧使劲挣脱,缩到一边捂着手腕说:“我能有什么小九九。”
无忧这副怂劲让何玉放松了警惕。
无忧趁何玉不备,一把夺过她手中的鞭子,反手抽了一边何玉。
紧接着蛇皮走位到东南方位拔出一枚榆树钉,何玉要追,无忧赶紧要到芒果树后躲着她的追捕,在杂草中飞滚滚滚滚滚到东北方位,再拔下一枚榆树钉。
这时,卢渠清变成一道光柱升上天。
何玉见状,气昏在地。
无忧捡起布袋,拍了拍上面的尘,走到何玉身边,拿她的手机出来打了120,等救护车到了将她送上车才走。
无忧目送救护车离去,点了点布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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