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鸣笑道:“按师父所言,您的确年长我太多了,应当称您为老前辈,老神仙了。请上座。”而后吩咐人给老神仙上茶。
叫化子也不客气,纵身一跃,坐到椅子上,两脚离地半尺,在半空里晃了晃的,自己端茶就喝,却被烫的直吐舌头。
旁边老军暗笑:“还说自己是老神仙,却被烫了舌头。”
慕容鸣却客客气气:“老神仙请慢用,敢问,您这次来我这里,有什么见教呢?”
小叫化子:“见教的事一会再说,这要看你有没有那个天分和福气。我且先问你,你把我徒弟弄到哪里去了?我要先去看他。”
“您徒弟是哪位?”
“就是小宝我徒弟啊。”
“大师您是?”
“佛图赤啊。我只有他一个徒弟,他也只有我一个师父,还能有谁呢?”小叫化子又喝口茶,还是烫,不由得叹道:“果然是凡间俗物,不耐用,不耐用。罢了,你还是带我先去看看徒弟吧。”
慕容鸣听小宝师父说过,自己的师父叫做佛图赤,是个道法通天的高僧,没想到竟然是个癞头小叫化子。
他心里刚刚一想,对面小叫化子好像听到他心里话一样:“我也是来得及了,路上随便附了一个肉身过来。你们这些俗人肉眼,总是惑于表相,算了算了,也不能怪你们。先带我去藏经阁。”
他这一番话,让慕容鸣半信半疑,而又身不由己的站起来,带他往后面藏经阁处走去。
一年前,慕容寒带人攻下元帅府,一场屠杀,帅府内血流没膝。又一把大火要把藏经烧掉。小宝师父走到柴草中,宁愿以自己肉身就火,换取经书安全。
慕容鸣赶到,赶紧阻拦时,小宝师父身体烧成一块人形焦炭。
小宝对慕容鸣有救命之恩,慕容鸣大为哀痛,把他从火中抢救过来,一看,小宝师父已经身体焦糊,盘膝而坐,尚有微弱气息。他请来当地名医,想尽办法想把他救活,名医来了,个个摇头:“烧成这样,就是神仙也难救了。”
慕容鸣不忍把小宝师父就此埋葬,把他移到藏经阁二楼,原来打坐的寝室内,想等他完全断气后,再入土为安。
谁知,小宝师父现在这个状态,不能吃不能喝,浑身焦糊,只似一块木炭的样子,被放置在那里,坐在蒲团上,不死不活,不腐不烂,一丝气息若有若无,已经过去近一年时间,一直也这个样子。
现在人家师父佛图赤来了,点明要看徒弟,自己不能不领着他前去。
慕容鸣前面引路,带着佛图赤来到后院藏经阁处,上二楼,打开寝室门,给佛图赤看那一座焦糊肉身。
佛图赤指着慕容鸣鼻子骂道:“你这个蠢货,把我徒儿害惨了。”
慕容鸣面有惭色:“大师骂的对,是我当时阻拦太晚,让小宝师父成了这个样子。”
佛图赤顿足道:“你不是来得晚,是来的早了!”
“什么意思?”
“我徒儿好不容易修到此处,本来借一场大火就可以消解全部孽业,成罗汉果。你非要出手阻拦,结果把他搞成这个样子。好了,这也是他前生的冤业,怪不得别人。”
说到此处,佛图赤顺手从一边抄起一把敲木鱼的木槌,朝着小宝烧焦的身体上,梆地一声,正中脑门,嘴里念道:“护经有功,前业已空。尘缘不尽,修炼无功。”
慕容鸣想要阻拦他,可又哪里拦得住。
佛图赤嘴里一边念,一边围着小宝游走,手里木槌不断敲在他头上身上,乒乒乓乓一通敲,随着他手下敲击,那些焦炭被击碎,又如一块块泥壳碎裂,一片片脱落。
一刻钟后,已经落了一地碎炭块,烟尘斗乱。
等烟雾堪堪散去,慕容鸣惊异地差点叫起来,他发现原来小宝坐的地方,一个新生的婴儿般的人物,出现眼前。那人分明就是小宝的眉眼,但又与之不同。
小宝和尚原来面目粗黑,现在却粉嫩如婴儿,赤条条一丝不挂坐在那里,只是闭眼如睡着一般。
慕容鸣大喜,扑到小宝面前,连声呼叫:“小宝师父,您还活着?”
佛图赤一把推开:“你是真想害死他不成?他现在口不能言,耳不能听,生命直哪五六个月的婴儿一般,你再吵嚷岂不要害死他?”
慕容鸣见识到佛图赤法力,不再造次,只好退后几步,再次给佛图赤施礼:“感谢大师出手相救。小宝师父对我有救命之恩,他若死了,我会终身抱憾。”
佛图赤斜眼道:“你们这些俗人张嘴便是胡言乱语。他死是缘灭,他不死是业因,生而何欢,死而何憾?我也只是顺势而为而矣,你又跟着凑什么热闹?”
慕容鸣拱手道:“大师说的在理,我们俗人也只是有些俗人的道义而已,正如燕雀不知鸿鹄之志,鸿鹄也不知燕雀之乐吧。”
听他如此说,佛图赤也点点头:“此话说得在理。有些事情的确不能强求。我看你也是有些道缘的,怎么样?跟我一起走,修个法缘如何?”
慕容鸣道:“我倒也有这心思,只是尘缘未了,今生好像没有这个福气了。”
佛图赤哈哈笑:“真是强求不的。不是所有人都如释迦牟尼那般志向。俗人就是俗人,都能成佛的话,也就没有俗世了。”
说着,他去蒲团上抱起小宝,揽入自己破烂腌臜的棉袄里,转身往外就走。
慕容鸣赶紧上前两步拦住:“既然今日与大师得以相见,请指点迷津一二。在下不胜受恩感激。”
佛图赤不需要他再多言,已经对他的想法了然,点头道:“好吧,你且坐到那个蒲团上去,我给你一样东西。”
慕容鸣没有犹豫,转身来到小宝刚刚坐过的蒲团上坐好。
佛图赤左右端详一下,叹道:“果然王者之相!”
慕容鸣听了,又惊又喜:“大师说我可为王者?”
佛图赤却又道:“却也是枯骨脓血之相也!”
慕容鸣再问,他却不答,从怀里掏出一个画轴,随手一丢,落到慕容鸣身前,自己抱了小宝哈哈笑着下楼去,一边走,一边嘟嘟囔囔说了两句话:“凤凰坐蒲团,千古一孽缘。双王共一枕,可笑且可怜。”
笑声里,佛图赤已经杳然不见。
坏消息接踵而来:慕容追押送俘虏刚到长安,就被关押起来,罪名是行刺丞相王蒙。现在已经被关入天牢,其子慕容琳四处奔走,想为父亲开脱,只是罪名太大,人们唯恐避之不及,大秦天王震怒,责令民属官严审,慕容追很可能性命难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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