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门城墙原来本是湖边大堤,一道土冈蜿蜒若龙形,当地人叫它老龙边。
何复带领千名士卒赶到老龙边时,月光下,看堤下已经有人爬上来。老龙边杂树丛生,地势起伏陡峭,不能骑马,阻碍了那些胡兵速度。
何复取出弓箭,几箭射出,把刚刚爬到冈子上的胡兵射倒,大喝一声,发出军令,五百名精壮弓弩手冲上土冈,士兵散开,土冈上踞好身形往下面射箭。这些弓弩手训练有素,手中连弩连续不断射出,几乎下了一场“疾雨”。
下面进攻胡兵抵挡不住,滚落到老龙冈下去。随后敌人又冲锋两次,都被弓弩手射退。
天色已经蒙蒙发亮,何复擦一把头上冷汗,刚刚松一口气,突然听土冈下传来一片哭声。凝视仔细再看,却是一群汉人百姓哭喊着爬上来,他们后面有胡兵拿刀逼迫,哪个不肯往上爬,或爬得稍慢一些,马上被他们一刀捅死。
这群畜生竟然拿百姓当人肉盾牌。何复眼珠发红,让士兵按下弓弩:撤。带人纷经撤下土冈。
朝阳初升,半天红光。胡兵一片欢呼,冲到土冈。他们身穿皮甲,手执弯刀,嘴里呵呵怪叫着如同群狼一般。
看守城士兵已经退到冈下,胡兵狂呼大叫,踏过那些百姓肉盾,冲下冈子来。刚到老龙冈根底下,却一片声惨叫,纷纷掉到陷坑里面。
老帅何知源非常清楚四门城防,知道东门最弱,听方士之言,关系北方龙脉关系,不敢在老龙冈子上面轻易动土修改,于是想办法退到城内,在冈子根底部,挖下一条长长坑道,坑底削竹木为钉,上面修了翻板,平日不用时,销紧机关,人走在上面于平地无异,使用时启动机关,翻板一滚,上面有人定会落入机关。
看那些胡兵坠到陷坑里去,被里面竹枪木钉刺穿,一片哀号,何复等人哈哈大笑。他吩咐抓捕手到坑边等候,有半死不活的胡兵想爬上来,部下一拥而上,悉数砍死。
黑彘奉命巡察北门,他不会骑马,还领十几名步兵校尉到城门洞前,派两个士兵找刁嘴于过来答话,士兵过去半晌不见回来。黑彘等得着急,嘴里骂道:“是不是又去赌钱?看我不把他脑袋拧下来。”又派两名士兵过去,又不见回来。
黑彘大怒,甩开士兵,自己大踏步来到值房门外,嘴里骂骂咧咧,掀草帘子进屋,门后寒光一闪,一把钢刀直劈下来。黑彘大叫一声,往旁边一侧身,刀砍到他右肩上,他穿了野猪皮甲,一刀砍中,他这边没事,对面袭击的人却闪了胳膊,啊呀一声,刀飞出去。
黑彘反应过来大怒:“甚么鸟人砍我?”劈手一把过去,抓了那人后脖颈提起来,半晌那人只是不吭声,众士兵听到动静也闯进来一看大家叫道:黑哥,你把他掐死了。
果然,那名刀手脖子已经被他拧断,死了多时了。大家打亮灯火再看,屋内横七竖八几具尸体,刚才进来传令的四名巡城士兵、守城门的刁嘴于也在其中。再看那个被掐死的刺客,细长个子,一身黑衣,黑布蒙了脸,扯下罩脸黑布不是汉人模样。
“这家伙是谁,为什么要杀人?”黑彘头脑不太灵光,一时反应不过来,挠着自己头皮想不通。
正这时,听外面滋滋嘎嘎在响,有士兵反应过来:是吊桥,有敌人进来了!他们想偷城。
黑彘这才恍然大悟:“谁敢!把我铁哥俩抬过来,看他们谁敢进来?”他迈大步从值房里出来。
两扇城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打开,护城河那里吊桥渐渐落下来,离地面差不多还有三四尺高,两匹胡马腾空一跃,跃上吊桥,直冲过来。
“呔!”黑彘大叫一声,声如霹雳。对面那匹黑马骑手一惊,用力一勒缰绳,黑马一声嘶鸣,前蹄腾空狠狠朝黑彘踏过来。
黑彘不躲不避,反而踊身向前,两手接住黑马前胸,奋力一推,“出去!”他本来天生神力,情急之下力大数倍。那一人一马,竟然如风筝般地凌空飞出去,扑通一声跌到护城河里。
事发紧急,随从士兵还忍不住齐声叫好!又有人把黑彘的两柄铁锤拎过来,这正是黑彘所说的“铁哥俩”,何复请专人打造,每柄锤重三十余斤,中间有铁链子连住,舞起来丈余无人靠近。
另一名胡人先锋看黑彘骇人一推,也心生骇意,马蹄嗒嗒往后退两步,又大叫一声,骤马向前,舞着弯刀朝他黑彘劈砍。
黑彘大叫一声,左手锤飞出去,砰地一声正中对方马头,骑手从马上摔下来,刚刚起身,被黑彘赶上来,一锤砸成烂杮子。
黑彘手执两柄铁锤,城门正中一站,直如一尊天神下凡一般。吊桥已经落平,城门已经打开,外面胡兵千余人,有步有骑,站在河对面,竟然逡巡不敢向前半步。
有人提醒黑彘:“黑哥,你先在这里守住,我们去把吊桥拉起来!”
几人去城头拉吊桥,有人往帅府里报信。
很快,滋滋嘎嘎一阵响,看吊桥又被一点点拉起来,黑彘心里刚刚放松一些,突然城上连声惨叫,上去拉吊桥的人被人射杀。刚刚被拉到半空里吊桥摇晃起来,原来一边的绳索被人砍断,又有人去砍另一条绳索。
“关上城门!”黑彘大喊一声,自己三步两步冲到城头去,看拉吊桥的几个弟兄已经被人砍倒,两个黑衣人正在那里砍吊桥绳索。
黑彘哇哇叫着,抡锤过去,两下把那两人砸死,再看吊桥已经摇摇欲坠,他自己一急,竟然有个主意,大踏步往前走几步,把手里铁链子甩出去,正好挂在吊索上,拉住吊桥。
可这吊桥太重,何止千斤,拉得他身形一晃,险些松手,脚下靴子绽开,勉强站住。忽然听不远处黑影里有人喝彩:“好气力,不过可惜了!”
话音刚落,扑地一箭飞过来,正中黑彘左眼。他身上穿了重甲,一般弓箭伤他不得,射箭人好不阴险,正射他没有防护的脸面。黑彘眼睛瞎了一只,鲜血横流,痛得连声惨叫,连带着把射箭人的祖宗十八代都骂了,只是不肯松手,死死拉住吊桥。
黑影里人不禁赞叹:“果然是条好汉,你肯松手,我饶你性命!”
黑彘骂道:“去你妈个个混账王八蛋!你等我把它拴好,看我不把你撕烂,你赔我眼珠子来?”他强睁着一只怪眼四处看,想找东西把铁链绑好,再去寻那个伤他的贼人。
黑影处弓箭手不会再给他机会,又射出一箭,正从黑彘怒骂的口中射入,穿后颈而出,黑彘没了骂声,扑通一声倒地,像倒了一座肉山,手里吊桥咣当一声巨响落到地面上。
护城河边上胡兵们正混乱一团,一时躲闪不及,砰地一声闷响,砸死五六个,十多人被震落水中。胡兵领队也驳马要逃,等看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又大声吆喝着,带人冲了上桥来。
城门刚刚关上,还没来得及上门栓,轰然撞开,胡兵一涌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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