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匀进屋时,皇后正将那盘柿饼重新挪回桌子中央,想到方才他与凤苍术的行为,萧匀不禁耳根发烫。
皇后转过身,看向萧匀时的眼神依旧温柔,像是在看一个很讨喜的晚辈。
“本宫听说你是西域人,是被卖到了这里。”
萧匀点了点头。
皇后走到凳边坐下,神情颇有几分懊恼道:
“本宫这辈子活的失败,虽说给陛下诞下一龙一凤,可太子越发偏执,小九呢自小便性子乖张跋扈,本宫管不了他们,听闻他俩这段时日给你添了不少麻烦,本宫在此替他们向你道歉了。”
皇后虽说坐着,可她正冲着萧匀弯腰低头,这等大礼萧匀岂受得起。
且不论这位的身份是皇后,就论年纪,这位也算是长辈,而且儿女犯错,岂有父母道歉之理。
他赶忙出声道:“皇后娘娘不必如此,您也不必为此感到不安,我与太子已经和解,至于九公主,她年纪尚小,想必过些年会稳重些的。”
听萧匀这般说,皇后也不知心中如何想,只微笑着应道:“小公子心胸豁达,本宫若是你的父母,定然睡梦中也会笑醒的。”
萧匀不好意思回了一笑,他一向不知道如何回应别人对他的夸赞。
“小公子不如坐下,本宫还有几句体己话想与小公子诉说。”
萧匀走到另一侧坐下,只见皇后从衣袖中拿出一个扁平的小盒子。
她将那盒子放在桌上,随后推到萧匀面前。
“两次得小公子提点,本宫才保全性命,本宫想来想去,小公子应当也不缺什么,于是便将这个带来了。”
萧匀忙摆手拒绝道:“皇后娘娘客气了,就算那人不是您,我也会出手相救的,所以这礼就不必了。”
皇后笑道:“不如小公子先打开看看是什么。”
萧匀迟疑拿起,打开发现盒中躺着一根翠绿的簪子。
簪身雕刻成竹节模样,在顶端处有分叉,顶着几片栩栩如生的竹叶。
他不解,抬头回望着皇后。
却见皇后的视线移到墙上,她目光柔和的注视着画像上那张容颜青葱的脸,再抬手摸着自己已有了皱纹的眼尾。
一声叹息,好似回到了十多年前的青葱岁月。
“那年丽妃妹妹刚进宫,她性子纯善,又好动的很,对后宫哪儿哪儿都好奇。陛下也宠她,任由她在后宫到处溜达。
有一日她闯入了本宫的院子,本宫知晓陛下带了个貌美的女子归来,只是陛下从未让她来问安,所以本宫未曾见过她。那日一见,我俩一见如故相谈甚欢,自此便以姐妹相称,这簪子,便是丽妃妹妹送本宫的第一件礼物。
她说这是她家人留给她为数不多的东西,说是她极其珍贵的宝物,送给本宫希望本宫也能成为她生命中重要的宝物......”
萧匀看着皇后,发现她的眼眸已湿润,一滴泪将落未落。
她仰起头,沉默许久,直至那滴泪在眼中消散,她才开口继续说道:
“后来,也不知怎的了,丽妃妹妹不再每日来寻本宫,反而与那李贵妃日日待在一处,本宫去寻她总被她以各种理由推掉了。”
皇后看向萧匀手中拿着的翠竹簪,叹息道:“许是本宫这沉闷的性子让她觉得无趣了吧,再后来的事想必小公子也听说了,丽妃妹妹有多爱陛下本宫心中也清楚,所以本宫不怪她,只是想不明白,她为何要那么傻,竟一场火......”
既然皇后主动提及,萧匀便顺势追问道:“当年,相比丽妃,陛下更宠爱皇后娘娘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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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摇头,“不, 自陛下将丽妃妹妹带回宫,虽说各位娘娘们也能得圣恩,但最受宠的还是丽妃妹妹。”
这便令萧匀不理解了,凤苍术的母妃既然入了宫,那说明她知道凤帝有别的女人,而她又最得圣宠,谋害皇后莫不是想自己当皇后?
萧匀心中一沉,这丽妃野心这么大吗......
“皇后娘娘可知,丽妃为何想要对您不利?”
皇后好像看出了萧匀的心思,她情绪低下去,叹息一声,回忆道:
“当时与丽妃妹妹交好时,我观她才情样貌都非寻常女子,便问她本家在何处,可妹妹似有意隐瞒,只道是家中只剩她一人了。我又问她,为何选择陛下,天下女子大多所求一生一世一双人,为何不寻个平常些的人家,一辈子逍遥快活岂不是更好。”
萧匀默不作声,手中摩挲着发簪,静静听着。
“本宫犹记,那日阳光极好,打在她的身上,她笑起来的样子真的特别的好看。
她说,逍遥快活固然好,可她遇到了令她心动之人,她不想错过。怕一旦错过了,这辈子将再无那面红耳赤心胸澎湃的激动。她说人生就这么一次,怎么选或许结果会不同,但能择心中所爱,她无悔。”
萧匀低下头扯了个笑,这丽妃倒是个性情女子,看起来与画像中温婉的模样很是不符。
“所以,当时的丽妃妹妹并无什么野心,她只想当陛下的贴心枕边人,可后来那么长一段时间本宫与丽妃妹妹生疏了许多,不知她的心境是否发生了变化。”
萧匀点头,想到系统先前提到对皇后不利的无非后宫那几位娘娘,他询问道:
“敢问娘娘,对于多次谋害您的人,您可有怀疑的对象?”
皇后沉思片刻,摇头道:“本宫喜静,本就鲜少与后宫其他人走动,除了丽妃妹妹,本宫与其他宫的娘娘除了必要会面,鲜少会私底下相见。”
随即,她想到什么,叹气道,“许贵妃比本宫早一年诞下龙子,大皇子小小年纪便性子沉稳,颇有几分陛下的风范,只是在他八岁那年意外落水......当时在御花园的只有本宫,此事令许贵妃几近哭瞎了眼,整个人看起来阴沉了不少。大皇子落水虽与本宫无关,但本宫能感受到自那之后许贵妃便对本宫生了敌意。直到后来她诞下四皇子,才好了些。”
她停顿了片刻,又说道:“李贵妃,本宫与她几乎没什么交集,但不知为何总觉得她时不时针对本宫,当年丽妃妹妹也是因为她才与本宫断了联系。至于其他娘娘们......”
皇后走后,萧匀一个人坐在偏殿里理了下思绪。
根据皇后所说,谋害之人极有可能就是许贵妃和李贵妃其中一人。
这两位娘娘下面分别是四皇子和五皇子,四皇子凤景榕今年二十一岁,近来日日跟着城中护卫巡逻,深入接触百姓,听说在百姓中风评极好。
至于五皇子凤景玉,十九岁,他每日除了在宫内跟着夫子学习,便是待在自己的院子里极少出门。
两个贵妃都有儿子,且年少有为,若说她们的动机,无非就是想杀了皇后自己上位吧。
那解决皇后之后,下一步是不是就要对付太子了?
萧匀摇了摇头,这凤国后宫可真乱,不像他们南嶂国,和和睦睦的。
“小公子,有您的信件。”
青玄站在门口唤他,萧匀愣了一下,他的信?
他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谁会给他写信?
萧匀满是疑惑走到青玄身边,当看到信封上写着“玲珑公子亲启”,他顿时面展微笑,两手抓住青玄的手臂满脸兴奋。
“送信人呢?是不是还在寺庙门口!”
说完,萧匀便向外冲去,本该畅通无阻的前方突然多了一堵肉墙,萧匀整个扑上去,撞得脸生疼。
他闷哼抬头,对上了凤苍术那张阴沉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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