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无疑问，这声音是于晴栀那边传出来的。
“怎么会？”
“怎么会都死了？”
“死了好，这样我就不是罪臣之女了。”
于晴栀手脚发抖，看着亲生父母和长兄的尸体，喃喃自语。
此时此刻，就算她再憎恨自己的父亲，也无法将他与地上的尸体联系在一起。
隔着栏杆能看出，他们是被活活打死的，尤其是于时昭那个痴儿，几乎胖了一圈。
这个世界上，她没有亲人了。
念头一萌生，竟心里有些落空。
牢房里有几个凶神恶煞的犯人，猛然冲出摇晃着铁门，吓得她往后退了几步。
延熹公公吓得拔腿就往那边跑。
“怎么了？”云行之偏偏拦住他问。
“哎呀，于贵人，哦不于充容还真的来了，就在那边！”公公不停擦着头上的汗，急切往一边观望，心里说着。
“这要是出了什么事，陛下问责起来，该如何是好！”
江吟晚听见他的心声，顿时牢也不坐了，站在门口充当吃瓜群众，往外边翘首以盼。
好一阵躁动后，只见于晴栀双目无神走出来，还向她行了个礼：“见过殿下。”
抬头之时，目光突然像是把锐利的刀，直朝她戳来。
身后的狱卒们则交流着：“于府当家的全都畏罪自杀了！”
也算是让她尝到了家破人亡的痛苦。
江吟晚静静俯视着她，在牢笼里困着的人，现在终于互换了身份，被家仇所困扰的变成了于晴栀。
在大牢里，即使是朝廷重犯，安一个畏罪自杀的罪名简直不要太简单。
她都想好了说辞，江逾远却没有召见她，据说去处理什么紧急政务，带着军机要臣们，一头扎进御书房不出来。
江吟晚与云行之手挽手从大牢出来时，正好赶上与重华太后共进晚膳。
本是为了缓和她与江逾远的矛盾而设，结果只来了她与云行之。
望着一桌子饭菜，半桌子都是鱼，可见太后偏心偏到明目张胆。
“平阳，哀家记得你从小就爱吃鱼，所以今天特意嘱咐御膳房做了这些。”重华太后一脸慈爱地望着她。
“多谢母后！”江吟晚忙不迭谢恩，一如小时候依偎在重华太后跟前，与她边聊边吃。
“你哥哥太不像话了，哀家帮你训斥他。”重华太后甚至亲自为她夹了一筷子鱼肉。
都说平阳公主受宠，一旁伺候的宫人们这次算是看得真切。
一耍起性子，连在皇帝面前最受宠爱的于贵人都敢推；犯错关在大牢里，还有皇帝身边的红人延熹公公去请；更是重华太后亲自夹菜，嘘寒问暖。
江吟晚将这些宫人们的心声都听在耳里。
“他简直是被迷了心智。”她提起江逾远就无语，为了不破坏吃饭的融洽氛围，索性抛开此事不提。
云行之倒是在一旁安安静静吃着，时不时瞄她一眼。
这个男人，还是不说话的时候比较耐看，又乖又守规矩。
她与他对视了一眼，满意的点点头。
“也是，不仅是于晴栀，还有龙嗣在作祟。”重华太后嘀咕了一句，许是望见两人眉目传情，半开玩笑道，“你们什么时候能让哀家抱上外孙？”
“咳……咳”话音未落，江吟晚就剧烈咳嗽起来。
她一口白花花的鱼肉刚放进嘴里，就听到这句话，还没出声争辩，一不小心，鱼刺就卡住了喉咙。
云行之率先反应过来，冲过去拍她的背：“是不是鱼刺卡住了喉咙？”
她说不出话，只是指指鱼肉，疯狂点着头。
“快传太医！”重华太后也急眼了，慌忙喊着宫人，重华殿顿时乱成一锅粥。
云行之冷静下来，查看着她的状况，连忙命人拿了米饭和醋来。
“先用米饭试试。”他一勺子米饭喂到她嘴里，结果她刚嚼完咽下，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还有醋！”下一刻，一碗醋放到她嘴边，硬是给她灌下去，但喝完依旧不见成效。
江吟晚脸都憋红了，堂堂楚国长公主一世英名，总不能被一根鱼刺给卡死。
她用手掐着喉咙，似乎尝试自救。
“太后娘娘不好了！太医院的太医都在于充容那里！”一个宫人急匆匆回来禀报，身后跟着个医士。
原来，经过大牢那一场打击，于晴栀情绪不稳定，再加上江逾远没空去安慰她，导致胎心不稳，以至于众太医都去了明霞殿。
“这个混帐！”重华太后低声骂了句，着急道，“哀家的女儿可如何是好！”
“别动！”云行之突然抱起江吟晚往屏风后走，屏退众宫人。
他将手放到后颈上，暗自发力，一下子将那根鱼刺击落。
江吟晚顿时觉得卡喉感消失无踪，不由得抱怨道：“你早有这种方法，还喂了我喝这么多醋！”
那人不急不慢说道：“为夫吃过这么多醋，让你浅尝一下。”
她低头瞥见云行之的脚，抬脚便踩，结果不但踩了个空，发出的响动还惊动了重华太后。
“怎么样了！”她的母后坐卧不安，绕到屏风后面去查看状况。
“多谢母后关心，已经……好了。”江吟晚起身还不忘踩住他的脚，直到他也涨红了脸才罢休。
从此以后，挑鱼刺的重任就放在了云行之身上。
“看行之这么疼你，哀家也就放心了。”重华太后望着他们，笑着放下筷子。
待两人回去之时，已然入夜，好在宫门还未到宵禁时刻。
江吟晚与云行之没有坐步辇，十指相扣牵着手，悠哉走到皇宫门口，迎面走来一个人。
谁这么晚还往皇宫里赶？
江吟晚心生疑惑，多留意了一眼，虽然背着光，但拐杖声声不难猜出是侯爷云滇。
“父亲。”云行之停下，恭敬唤了声。
“嗯。”走近才发现侯爷表情严肃，手里还拿着一份圣旨，显然是江逾远召他前来。
在江吟晚的印象里，侯爷很少来皇宫，不知是不是因重华太后，亦或是腿脚不便。
此次连他都惊动了，可见楚国遇上的绝非小事。
经过多方打听，江吟晚才知道。
边疆那边，北国要变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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