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个云行之。
根本无需读心，江吟晚听得真切，自己的驸马深夜撇下她，去了勾栏瓦肆。
原本刻薄的云夫人，闻声呆滞片刻，立即换了张面孔：“殿下不用客气，以后都是一家人！”
看来他们也心知肚明，新婚夜就出这档子事，若是传出去，被皇帝太后知道，必然整个侯爷府都要受牵连。
“那是当然，儿媳请侯爷与侯爷夫人喝茶。”
江吟晚恨的牙痒痒，手上却接过侍女奉的茶，恭恭敬敬地端给两人。
不为别的，就是为了维护皇室形象，该有的流程一项都不能少。
相信这杯茶，侯爷与侯爷夫人定是喝得如鲠在喉，浑身不自在。
她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回去之后，依然没有云行之的消息，那人如同从世上蒸发了，就此消失一般。
江吟晚越想越气，索性喊着朔雪：“来，给本公主化个妆，我们也去那红袖坊看看！”
京城的红袖坊是名副其实的享乐之地。
虽地界不大，但由于云行之时常出入，更是与坊主季夏相交甚好，带动了它的名气。
季夏是个神秘女子，一年四季都包裹严实，连脸上都带着面纱，从未以真面目示过人。
待云行之深夜赶到之时，红袖坊的生意正是好时候，一对对痴男怨女，纵情饮酒高歌，旁若无人亲昵。
他从后门溜进去，一个戴面纱的女子早已等候多时。
“给”季夏抛给他一块碎玉牌，正好稳稳地落在他的手心。
借着红袖坊里的灯火，可清清楚楚看见上面的牡丹花纹，虽然只有一小块，但与他送江吟晚的极为相像。
云行之只觉得气血上涌，迫不及待想知道它的来历。
“是明月屋内一个客人身上的，不过那人现在醉得不省人事。”季夏边介绍边带他来到厢房。
可以说，整个红袖坊里都有他的眼线。
为了寻同样的玉牌，他等了很久，终于在今天看到，才不顾一切深夜来访。
“世子赏你的！”季夏将银钱丢给名为明月的姑娘，她刚穿好衣裙，像一阵风飘出来，经过云行之之时，有意挑了他下巴。
云行之眉头一皱，下意识往后撤。
“哎呀，碰一下就躲。”明月掩嘴偷笑，娇滴滴地说，“就这世子还要我们放风出去，说是红袖坊的常客呢！”
“拿上银钱快走！”季夏忙不迭赶她，“这边有正经事情。”
“好吧，知道啦。”明月不满意地嘟着嘴，又像一阵风一样飘下了楼。
只见屋内地上有个大腹便便的男子，靠着墙半倚着，嘴里吐着含糊不清的字。
“说，这玉牌碎片哪里来的？”云行之有些等不及，一把揪住他的领子质问。
醉酒的人能说出什么，顶多冲他翻个白眼继续躺着。
眼见没有反应，季夏随手端起一碗凉水泼到他脸上，倒是奏效，醉汉缓缓睁开了眼睛。
“明月！”他睁开眼第一件事就是伸手去搂季夏，嘴里不干不净地说着“来给爷香一个！”
云行之见状，直接冲脸上给了他一拳，由于忘记控制力度，那人彻底昏死过去。
“世子，你先冷静一下，别把人打死。”季夏连连劝道，他才深吸一口气，稳了稳心神。
从来没有如此接近见到亲生母亲，得到她的消息，便是他常年出入这里的理由。
这玉牌本为一体，整齐分为两块，母子各执一块，不知是为以后的相逢，还是为留个念想。
云行之望着玉牌碎片发呆，守着醉汉不知不觉到鸡鸣三声，猛然想起家里还有江吟晚，今早要与她一起敬茶。
希望他赶回去的时候，她还没睡醒。
可是不凑巧，他刚推开房门，那醉汉醒了过来，大声喊着口渴。
一边是挚爱一边是亲情，一时间令他有些难以抉择。
此时回府已经过了辰时，敬茶已经晚了，侯爷必定会责罚于他。但若是关禁闭，又要耽搁几天，季夏她们不一定能看管好这醉汉。
这可是多年以来，唯一的线索。
最终，他还是狠心折回来，亲自丢给醉汉一壶水：“赶紧喝，喝完告诉我玉牌碎片从哪来的。”
“凭什么告诉你？”醉汉喝饱了水，抹抹嘴清醒了过来，上下打量着他。
许是觉得他像有钱人，眼睛骨碌碌一转，更是死活不愿多说一个字。
云行之先是用银钱诱惑，没想到那人见有利可图，要价越来越高，像个填不满的无底洞。
他一怒之下，从红袖坊画后取出了他的剑，寒光直指醉汉：“你若是再不说，本世子准备草菅人命！”
面对生死威胁，醉汉终于认怂，老实交待道是从乱葬岗尸体上扒的。
原来，他就是一个小混混，整日里游手好闲，不务正业，搞点钱就去逛勾栏。
前些时候路过乱葬岗，见一群杀气腾腾的人蒙着脸，大批量往那里丢尸体，他便趁机寻了一番，还真寻到了银钱。
这块牡丹纹的碎玉牌是他在一个尸体上扒的，看着还值点钱，就随身带着。
没想到在红袖坊喝醉了酒，无意间被明月发现，告诉了季夏。
抢死人的东西，怎么着都不光彩，为了面子他才不愿意说出来。
“你们要快一点，不然尸体都被野狗刨了。”醉汉一脸诚恳。
京城的乱葬岗不多，毕竟是天子脚下，但无论哪里的乱葬岗，都是一样荒凉。
离老远，一股子腐臭之味便扑鼻而来。
云行之脑袋一片混乱，他无法想象自己寻了多年的亲生母亲，会在这里寂寞的死去，与蚊蝇为伴，与蛇鼠为伍。
但是不到最后一刻，他断然不会相信。
可那醉汉东张西望，嘴里没个准话，不知是不是故意的。三番几次，他都恨不得上手，施展毕生所学令他记起来。
原就寻得焦头烂额，事情还一波接着一波。
不到午时，红袖坊的小厮就急匆匆来找他，带着哭腔说道：
“世子不好了，有人来红袖坊砸场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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