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么了?”江吟晚心里一惊,慌忙掀开车帘。
这可是她最重要的人证,千万不可有闪失。
可是事与愿违,待她赶到,红叶会的那个小头目嘴角已经流出鲜血,已经没了气息。
一切努力都白费了。
经查明,红叶会的小头目是吞箭头而亡,嗓子生生被划烂,口鼻流血,死时极其痛苦。
他本是弓箭手,习惯于在衣袖处多藏一只箭头,以备不时之需,没想到居然用给了自己。
剩下的一众乱党,皆是最底层的服从者,他们不知是为谁而拼命,即使用刑,也问不出来什么东西。
她沮丧地回到幽兰殿,看到云行之正在认真地做陶器的土胚,不但将她的殿里弄得乌烟瘴气,脸上甚至还粘了泥。
想到他伪装暗卫之时的英姿飒爽,再看看他现在玩泥巴的灰头土脸,一对比,简直是判若两人。
但江吟晚提不起来精神,也就没有力气去凶他,反而坐在一旁看他做陶器。
小小的一团土,放到台子上,经过不断旋转、塑造,再送出去经烈火焚烧,居然能成为平日里使用的陶器。
“吟晚,我玩了一上午陶土你居然都没生气。”云行之发现她来,表情很是意外,“红叶会的人抓到了吗?”
特意强调时间,有种欲盖弥彰的意味。
“头目死了。”她叹了口气,几乎同时,云行之的陶器突然歪到一侧。
“没关系。”他笨拙地安慰道,“总能抓到第二个,第三个,揪出幕后真凶。”
说话间,江吟晚瞥见了他脸上沾的泥巴,像是一块上好的美玉上突然蒙了尘,令她不自觉想将这尘土除去。
鬼使神差一般,她真的伸手碰了他的脸。
小小的举动令他手中的土胚更歪了,直接没了陶器的形状。
“殿下与驸马可真是恩爱!”
只听得朔雪的心声传来,她才反应过来,立刻起了身。
“我前几日知道一个有趣的消息。”看样子云行之玩泥巴是假,告诉她信息是真,“关于宋晏礼的。”
提起这个名字,江吟晚只觉得晦气,但还是忍不住好奇问道:“提他作什么?”
“所有被红叶会碰到的官员,只有他毫发无损。”云行之似乎有意将话题往乱党上引。
她觉得他话里有话,便重新坐下,用手去戳他刚脱好的泥胚。
“当然,不排除他是真的运气,但我早就派人查了一下他的祖籍,发现疑点重重。”云行之将已经变形的泥胚揉成一团,准备重塑。
“你怎么对他如此了解?”江吟晚也开始对他的泥胚感兴趣,伸手也拿了一团黄泥。
身为尊贵的长公主,她从来没有玩过泥巴,尽管手指上的蔻丹都难免弄脏,她还是兴致勃勃。
“你与他有婚约的时候,我就调查过他。”云行之倒是毫不避讳,实话实说道。
“你……”江吟晚手中的泥巴顿了顿,是她意料之外的回答。
一种莫名的情愫在心里漾开,没想到云行之如此在意于她。
“宋晏礼科考所报父母名字都是假的,根本查无此人。”他继续说着。
“他有别的养父母,据说一家人从外逃荒而来,从不与本村人打交道,但家中出入者甚众,其中不乏有带红叶标识的人。”
不知他是调查了多久,才得出如下结论。
这倒给江吟晚提了醒,将宋晏礼家乡的村民带过来指认,也是一种人证。
“我早就觉得他有问题。”她也将黄泥放到圆台,手沾水扶着四周,随着其转动,很快成了一个碗。
“不止有问题,他可能还有别的身份。”云行之悄悄附耳过来,“你见过穷苦人家的孩子只吃鱼肚吗?”
因为鱼肚刺少,养尊处优的世家子弟,才从小只吃鱼肚,其中包括爱吃鱼的江吟晚。
她没有接触过底层百姓,也不曾注意过,或者是在她的认知里,就是大家只吃鱼肚。
看来一个百花宴,云行之比她观察得还要仔细。
“说不定就是前朝太子流亡的枫原。”云行之冷不防凑近她,悄声说道。
“你怀疑是他?”江吟晚异常吃惊,一时间竟无法接受。
平民出身的状元宋晏礼,前朝流亡的太子枫原。
即使是前世,她与宋晏礼成亲几年,也从来没将两者联系起来过。
如今想来,那个男人确实有很多不合常理之处。
一个底层出身的状元,居然对她收集的那些名贵之物如数家珍,对皇家礼仪很是熟悉。
若不是他刻意去学,只能说明一个原因,这本就是他生活过的环境。
还有一年谋不了一次面的公婆,对两人太过于客气,完全没有亲近的感觉。
她是长公主,身份地位摆在这儿,对她客气实属正常,但老两口对宋晏礼居然也客客气气,如同臣子,就极其古怪。
先皇开国之初,攻占枫国皇宫,枫国国君费尽千辛万苦将年幼的太子送出,保他一命。
至此,音信全无。
若宋晏礼真是枫原,就能解释为何他有覆灭楚国之心,以及为何对楚国皇室宗族之痛恨。甚至不惜一切代价,欺骗她的感情,使之成为向上爬的踏脚石。
至于相国公,他本是枫国人,因先皇惜才,没有杀尽枫国臣子,没料到他们沆瀣一气,竟共同酝酿着谋反阴谋。
江吟晚替父皇不值,将手中泥胚重重甩出去,看着它跌至石板上摔得粉身碎骨,嘴里说着:
“我要亲自去试试,看他是不是枫原!”
“不要激动!”云行之将她的泥胚捡回来,与他的融于一起,置于圆台上做了一个大花瓶,“敌在暗我们在明。”
“那驸马有何高见?”江吟晚命朔雪端了水盆过来,开始仔细清洗指甲里的黄泥。
“不如我们隐姓埋名,亲自去他家乡平溪镇看看。”云行之做完最后一个,大功告成,将泥胚尽数交予下人,让他们寻个窑去烧。
已经见识过云行之的身手,江吟晚自然愿意同行。
“可以,但有一个条件。”她突然想戏弄他一番,悄声说道,“我扮公子,你扮我的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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