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真是赶得一手好车!”
云行之原本出了车厢,陪她坐在前面,车轮一飞,马车一歪,两人双双往下摔。
幸好他反应迅速,抱着江吟晚转了一圈,稳稳落地。
车厢斜着倒在地面,扬起阵阵薄尘。
“明明是马车的问题,怎么会是本公主的问题?”她不服气,挣脱云行之的怀抱,将车轮捡回,准备往上按。
“这种活还是让为夫来吧。”云行之伸手去抢,“不适合你去做。”
“你穿着裙子不适合,拿来。”莫名的胜负欲萌出,令江吟晚将车轮往自己这边拉了一下。
两人都未发现底部的裂纹,一来一回之间,裂纹越来越大,终于在暴力安装的时候,断成两半。
“这下可糟了……”江吟晚心道不好。
此时已逾黄昏,他们正处于荒郊,除了偶尔传来的狼嚎,就是一望无际的野草。
四野茫茫,不见人烟。
看来今晚要在此地过夜。
云行之寻了枯枝,用火折子升起一堆篝火,借以驱散附近狼群,看着跳动的火光,她莫名有些安心。
这一团小小的火光,是周遭黑暗之中唯一的慰藉。
他们只简单吃了些带来的糕点,席地而坐,现在这里没有什么长公主什么世子,只有两个困在郊外的行路人。
地上虽有草,但泥土还是生硬,尽管云行之为她堆了大量荒草,江吟晚的头还是没有着落点,便一直强撑着抱膝而坐。
好在那人有眼力劲儿地将长腿一伸,不在乎地说道:“江吟晚,本驸马的腿借给你。”
他若是男子装束还好,女子装束如此举动,确实有些不雅。
但她没得选,有腿枕着总胜过冰冷地面。
事关面子问题,她认为不能答应的太痛快,便随口调侃道:“那你倒是砍下来。”
“砍下来的话,本驸马岂不是不能帮你捡柴了?”云行之总能戳到重点,一双明亮的眸子盯着他看。
“说的也是。”江吟晚索性躺上去,背对着他,“那本公主不客气了。”
尽管表面坦然,但实际也是心如鼓震。
就算两人是从小到大的交情,终究是拜过堂的名义夫妻,在这荒郊野地,以天为被地为庐,孤男寡女在一起,难免惴惴不安。
“看天空!”胡思乱想之际,只听得云行之一声惊呼,她循声仰面望去,只看见漫天星光。
郊外视野极其开阔,斑斓壮阔之景尽收眼底,一颗一颗的星子,皆凝进银河,是她从未见过的星空。
带来的震撼不亚于刚出笼的鸟,奔向森林,连风中都是自由的味道。
记得在皇宫之时,天空被宫墙所切断,她只能看到那一角蓝天白云、星华月影,不断交替变化。
如今整片天空都在她面前,似乎伸手可触,令人心潮澎湃。
只是,她伸手必先触到的是云行之,那人双臂撑在身后,高高昂着头,与她一样在欣赏大自然的壮丽。
“没想到,在宫外还能看到如此美景!”江吟晚还是由衷夸赞了一句。
“以后,本世子带你去看更多美景。”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云行之突然许诺道。
她转眸望去,两人目光交汇在一起,似乎在一瞬间,那双眸子远胜任何星光。
“就这么说定了。”
飘动的发丝,打在脸上痒痒的,江吟晚又继续转过身去,留下一句话。
“本公主有些困,先就寝了。”
“你先睡,我来守夜。”只听见轻微的衣物摩擦声,云行之解下披风,自然而然地罩在她身上。
江吟晚睡意渐袭,不一会儿便昏昏沉沉睡去。
迷迷糊糊之中,她梦见自己又回到了大牢。
依旧是腊月寒冬,冰冷的镣铐,浑身上下的伤痕,加上遍地的老鼠。
宋晏礼与于晴栀的脸就在铁栏处,无比狰狞地笑着,告诉她根本没有重生这回事儿,一切都是她做的一个梦。
是她太想报仇了,以至于开始进行荒诞不经的想象。
“不……不可能”江吟晚只觉得天塌下来一般,周围的一切都令她窒息。
“长公主殿下,您可算是醒了。”
一转身,还是那个狱卒,满脸写着不忍,手中举起一颗钉子对着她,嘴里说道。
“还没有开始上钉刑呢。”
她抓着自己的头发,拖着受伤的身体,在大牢里茫然挣扎,还是被狱卒死死制住,绑在十字木板上。
“这次要选更细的钉子,令她再多活两日。”宋晏礼恶魔般的声音传来。
眼睁睁看着钉子要刺入血肉之时,大牢门口突然闯进来一个人,一剑丢来刺死了狱卒。
明明是昏暗的牢房,那人浑身却如沐浴星光般熠熠生辉,仿佛是来救她的神。
仔细一看,竟然是云行之。
他带着一身血腥味,果断拔下尸体上的剑,反手杀了狼狈为奸的两人,救下差点被钉死的自己。
“你总算来了!”她抱着他想哭,却又觉得这里不适合作为痛哭之处。
惊魂未定之时,听见他在一遍遍地喊自己的名字。
“吟晚。”
一声呼唤将她惊醒,梦中与现实竟然不谋而合,她一时没有分清现在身在哪边。
什么是现实,什么是梦境,究竟是周公梦蝶还是蝶梦周公。
直到她睁开眼,看见漫天星光依旧,才悄悄松了口气。
“是不是睡着了?”
云行之的声音又从头顶上方传来。想到刚才梦中的他,不顾一切去救自己,她顿时觉得亲切了许多。
这人真的是说到做到,保持着一个姿势在为她守夜,也不知这腿麻不麻。
刚睡醒的身体懒得很,甚至不想回答云行之的话,听着霹雳吧啦的木柴燃烧声,她闭上眼,准备再任性地补个觉。
许是以为她睡着,云行之帮她掖了掖肩膀处的披风,直接说了句令她清醒的话。
“江吟晚,我喜欢你。”
这几个字,在寂静的夜里简直令人振聋发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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