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禧玉一直准备着选秀时需要的穿戴用度等物，只恨不得一个人掰成两个使，眼看着日子到了，宫里却去了个太妃，皇帝便下旨京中行国孝，一年内不得嫁娶、游乐，选秀都推迟到了明年。
林海松了口气，这段日子，他总是难以安眠，如今选秀推迟，他倒是好操作了些。
林禧玉诧异挑眉：“父亲想招赘婿？！”
林海点头：“原先时间紧迫，莫说是招婿，就是打点宫里各处，都有些来不及。如今国孝，我就能腾出手给你慢慢选了。”
他看着林禧玉，眼眶又湿润起来：“事情发展成这个样子，已经是我的失职。你是我第一个孩子，也是唯一一个我精心培养的好孩子，我实在是，实在是不忍你……”
他竟是再开不了口了。
林禧玉为父亲擦了泪，他看得太多林海的泪了，心里再掀不起更多波澜。
倒是林海能找自己商量而不是自顾自地胡乱决定。
林禧玉握住父亲的手，却在林海期待的目光中，缓慢地摇了摇头，缓缓开口。
“父亲，招赘实乃下策。
“为了我的事儿，您已经得罪了荣国公那一家子。虽说他们在朝中没什么得用的人，但王家的王子腾，史家的保龄侯也在外任职，若是他们回京，怕是会对您出手；
“咱们家不说其他人，只有您和翔清哥二人，翔清哥又年轻，帮不上您什么；
“所以父亲，选秀已成定局，不若打点关系，好让我入了宫中贵人的眼，好歹能震慑一番那四家子。
“日后对您、对翔清哥、对黛玉、祈玉都是好的。”
林禧玉微笑着，说着他自己都不信的瞎话。
林海却被他的一片真心打动，只觉得儿子懂事，竟不怀疑他的用心。
只是叹一口气：“可就是太委屈你了！”
又忽然道：“左家倒是跟我提过几句，你可想？”
林禧玉还是摇头：“父亲，左家显赫，却终是臣子。就算左大人与您同进退，闹得大了，还是会惹得圣人不高兴。
“且这般闹将下去，终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划不来的。”
林禧玉说的，林海如何不懂：“只是到底苦了你了！”
林禧玉摇头：“只是我若是入得某位皇子府上，就相当于您、整个林府都跟着站队了。父亲，您可有想法？”
林海看林禧玉总是为府上考虑，心如刀绞：“你不必为我考虑，我这几年于任上为圣人做了不少事，眼看着翔清、祈玉也立起来了，总要为你、为他们考虑。
“如今有可能的，是诚嫔所出的义顺郡王，他母亲出身低些，但小时候被皇后抱养过，身份倒也尊贵；
“还有温妃所出的和顺郡王，温妃的家族付氏执掌兵权，实力雄厚；
“再有就是纯妃所出的忠平郡王，纯妃的父亲官拜宰相，还曾教导过圣人。
“此三人，能力相差不多，端看圣人如何选。”
林禧玉一笑，看来林海也早给林府留了后路。
“那父亲怎么不提那两位？”
林海抚着胡须，考教道：“那珠儿以为，我为何不提忠顺忠义二位亲王？”
林禧玉心里跟明镜儿似的：“很简单，他们一母同胞，出自金陵甄家。
“甄家如今虽然显赫，但她家已出了一位贵太妃，一位贵妃，听说他家还要送姑娘参与选秀，若是那两位其中一个得势，那这天下得有多半姓了甄。
“史上不是没有这样外戚专权的例子，但都属于朝堂动荡、内外不安之际；如今大晟国泰民安，自是不可能再让甄氏得势；
“且看圣人态度，虽给贵妃母子脸面，但我从未听说圣人因为贵妃母子下过中宫脸面，想来那位置，并不是给他们留的。”
林禧玉分析地越清晰，林海心中越是不舍，这种对于政治的敏锐，当真该在朝堂上大放异彩，终究是被贾氏耽误了。
“那三位，你是怎么想的？”林海问道。
林禧玉低头思索一阵，利落答道：“义顺郡王最是稳妥。”
他不等林海刨根问底，气定神闲道：“义顺郡王年纪虽轻，身上不仅有军功，如今在朝堂上也是大有作为，就算未来不能成事，也能凭功绩坐稳亲王之位；
“他生母母族不显，虽被皇后抱养过，到底没改谱碟，不得算是真正的养子，也不会招眼；
“剩下的两位，就有点好大喜功了，就算我不入官场，也听过他们与忠顺忠义打擂台的事儿；
“太子于四年前薨逝，圣人虽说缅怀，到底还是存了考教的心思；且圣人正值壮年，看他们为了太子之位相争，心中岂能开怀？
“只可惜他们身在局中，只顾着展现才能，实在，”林禧玉放低了声音，“猖狂又愚蠢。”
林海连连点头，感慨珠儿聪慧。如今皇子年纪越大，朝堂之中气氛愈发诡谲，饶是他一届纯臣，都有些招架不住。
林禧玉却忽然一笑：“不过选秀未到，一切终究还是猜测。万一甄氏不想让我入选，定会从中破坏。若是我未中选，到时按父亲的想法来便是了。”
他的语气中带着明显的宽慰。
他们爷俩都知道，凭着及笄那日忠顺忠义王妃观礼，林禧玉就不会如荣府那些人所愿，被排除在皇室之外。
爷俩谋划一番，对未来的选择也清晰了许多，各去准备不提。
不说林府，王夫人那日经薛姨妈提醒，也不自觉地想为元春谋划。
在她看来，林府的庶子能走大选的路子就是烧了高香，而自己的元春却是被耽误了，白在甄贵妃那里吃了许多苦；算算日子，是不是也能乘着选秀的东风，入了某位贵人的府。
这般想着，便趁着贾老太太开怀提了出来。
贾老太太也动了心思，她的两个儿子也都不成器，大房、二房两个能读书的长子俱去了，能指望上的宝玉还小，这段日子也确实应该有个女孩子能提携一番荣府。
想通之后，便使了贾琏给宫中小黄门送东西递话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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