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尔滨的早晨在青色的雾霭中苏醒过来。两个人是逃课出来的，只有一天时间，所以要抓紧时间，大医院人多。尹力穿过铺着地毯的走廊敲了敲江碧影的房门，早上五点半的时候要去吃早饭的，因为昨天预约的专家只有一天时间，慕名前来的人会很多，只能抢在前面了，这家旅店是最近靠近的一家，有高中同学王克的介绍，他们能在排在前十位患者中，要早去排队才行。
开了门后，江碧影看上去忧心忡忡地。一件蓝灰色的毛衣裙的连衣裙很是素雅。长发高挽成宫髻。脸上略显苍白。
“怎么，没有休息好？”
“嗯。一会醒，一会儿睡的。迷糊着睡睡不踏实。一个人住店总是害怕。”
“没什么的，你不用担心。有事我会来看你的。”尹力想要安慰一下她。
“我们还是早去吧，要不怕没有排到好位子了吧？”江碧影抓起包就走。
“不吃点什么？”
“我没有心情啊，看过专家再说吧。”她在前面走。尹力跟在后面。
还好，进去后他们排到了十四位，前面的人似乎不是看病的。都东张西望地说话。
“一个排在第五位的男人对排在最后的一位挤了一下眼睛，那个人就到前面去了。两个人说了几句，那个人掏出二十元，就顶了他的位子。
尹力看到王克来了，也是一副刚睡醒的样子。
“怎么，你没有休息啊。”
“昨天我值班，今天可以休半天。我跟护士说了，你就到第二个人那去吧。”他指着第二个人。
“这样可以么？”
“没有事。前十个都是票贩子。我都认识。他们不给面子就没法在这混，我们一个电话，他们就得进去。”他向第二位的人招了招手，那个人点了点头。
江碧影站到第二位时，那个票贩子什么也没有说，主动走出来了。
“中午我请你吃饭吧。老同学。我们有四年未见了。”尹力说。
“好的，你难得来了一次，我请你，你别跟我客气。”王克拍拍尹力的肩。“我先去睡一下，中午等我电话。”
然后又指指江碧影，低语道：“这么好的女孩，小子便宜你了。以后有好的发给哥们一个。”
“哪里，她是我初中同学，人家都结婚了。听说你在这，这不让我来了吗。再说，你们这么大的省级医院就没有上等的货。”尹力辩解。
“噢，得了吧，这医院的女孩你不知道，都是人精。没钱没权的别想。中午再跟你说。”回头又看了一眼江碧影，”兄弟，你这是望梅止渴呢。还是要走走桃花运啊。”
尹力莫衷一是的笑笑。“好了。你快去休息吧，再看一会儿我怕你睡不觉了。”
老专家是个女的。看上去有六十多岁。却双眼澄澈。神采奕奕。看了在绥安做的检查。然后抬头看看江碧影。又看看尹力。
“去那边再做一下检查吧。我来看看。”老专家和蔼地笑着说。
护士指着护理床，“先脱了衣服，躺上去吧，等着。”好像不是对待一个人，而是一道程序。然后指着尹力“家属外面等着，叫你进来再进来。”
尹力很尴尬。这个事应该是李刚陪着来才对，可是江碧影与李家刚刚闹到这种地步，她也不让想这事外传。她一个人也没有认识的人，尹力一说他有人，她就求他来了，自己又是个外人，误会是难免的了。还好不是在本地，没有人知道就好。
江碧影回头不自然对尹力一点头。走进里间。
后面排队的票贩子都撤到到了最后了，看来，他们还要再赚一轮钱。多数是夫妻来看不孕症的。尹力想，不会就他是这样关系来的吧。
自己怎么能接受这这个事呢，真是好笑。可一想想江碧影那楚楚可怜的样子。又于心不忍。看来自己现在想逃走是不可能了。这事要是让春丽知道，或是李家知道了。这个黑锅弄不好就背上了。
想到江碧影大开着双腿躺在产床上的样子会是怎么的，尹力竟有些脸上红热起来。在一个陌生人面前要这样是十分难为情的。还好，医生是个女的。
“2号家属进来。”护士叫尹力。
“我？噢，好，这就来。”尹力答应着，跟着进去。站在坐着的江碧影的身后。
老专家很有深意地看了看尹力。然后说，“孩子，你老婆的病有多久了，你知道嘛。”
“老婆？”尹力刚一愣，江碧影在背后伸手捏了他一下。
“啊，是啊。我，我真不知道，结婚时就，就没注意。这想要孩子了，才。。”尹力有些语无伦次了。
女专家看着他，“没关系，有病就得治。没什么好害羞的。这样吧，你也做做检查，这样夫妻双方的情况就好办了。”
“我！？我也得做啊。我就不用了吧，我正常，一切正常。不用用。。不用。。”尹力一听急了连连说。
江碧影在一边脸色一白又马上红了起来。眼神下意识地朝尹力瞅了瞅。
“那不行啊，这样的话我怎么来给你们对症下药啊。你们是我遇到的第一对不配合治疗的人。”老专家有些生气了。
69書吧
“不是的。医生，他以前就查过了在哈医大二院，没有什么问题。我保证，不用麻烦了，你能先说说我的情况吗。”江碧影忙插嘴说。
“噢，那有没有带诊断书来啊？”老专家还是穷追不舍。
“那没有，我们以为正常就不用了呢。”江碧影说。
“啊，那算了，我说说你的吧。”老专家终于放弃了刨根问底的想法。让他们松了一口气。
“你的生殖系统有些问题，但不是不能治的。这你可以放心。”
“可是在绥安检查的结果是，我以后不能怀孕了。”江碧影的心仍然十分忐忑。
“你的原因在于内分泌和精神问题导致的。以前是不是有过过激的夫妻生活？”
这问题问的让两个都脸红的不行了，老专家一看压低声线，“没事的，来这的都这样，要正视自己的问题。才能解决问题嘛。”
“你这个宫壁过厚，输卵管不通，可能也存在卵子不成熟的问题。这都还能用药解决，实在不行，还有别的方法，主要是你的神经有问题。”
“神经有问题，是什么？”江碧影一听心放下了大半。
“你是不是在同房时十分怕怀孕？”老专家看了了一眼尹力。
“就是紧张。”江碧影小声地说。
“难怪了。孩子你的内分泌不正常了。排出的卵子不成熟。你是不想要孩子嘛？”
“不是。”江碧影忙摆手，“我以前怕生孩子那是结婚以前的事，结婚以后我也想要个孩子的，可就是。。。这不是婚检一查才查出来的。医生能治好吗？”
“这个你不用担心，我给你开点药，你坚持吃。过半年后就能见效。然后再来查一查，再吃这个方子的。”老专家开了两张方子。
然后探询地问：“你确定他没有问题？”
江碧影扭头看了尹力一眼，脸还是红红地说，“是的，我们都做了好几次了，他很健康。”
老专家慈祥地笑笑。“那就好。你们都在这，我说点你们不愿听的。”
两人面面相觑，尴尬地听着。
“你还要把思想扭转过来，都是夫妻了，有什么好担心的呢，”她望着尹力，“这样，你这个做丈夫的，要多关心一下她，多做做她的思想工作。”她又望着江碧影，“你啊，也要放下包袱，做女人的哪有不想生孩子的呢，你看小孩子多可爱啊。你这样想就会放松多了。你的内分泌就会正常了，这样才会好起来。心理因素也很重要的。”
两个人连连点头。道谢后走了出来。
“我的天啊，弄了我一身的汗。”刚出大门，尹力低声叫道。
“对不起啊，我没想到这个老医生会问到你身上去。”江碧影的脸还是红热不褪。
“还好，还好，你的病还是有希望能治好的。”尹力也松了一口气。
“是啊，我放心多了。”江碧影也挺起了身子，走起路来也有劲了。
“看来要是按她的说法，你只要坚持治疗，就能行。”尹力思索着说。
江碧影还是有些羞羞涩涩地说，“有些事我还是没有告诉你。”
“什么？”尹力站住。
“其实，其实李刚他，。。。他也有病。。。”
“什么啊？”尹力不太好意思再问了。
“没什么。我们走吧。你不是要请同学吃饭么。”江碧影转而整了一下包带。
尹力知道她不能说的事一般都很私密了，自己不能再问。
王克说什么也没有让尹力付账。要不是下午还要上班，他们还真要好好喝上一喝。聊起孤芳自赏的高中女同学金玲。王克就是一脸的旧情难忘。
“我有她的QQ号，你要么。”尹力不失时机地说。
“什么是QQ。”王克说。
“这是个新兴起的网上对话工具，可以认识很多你想要认识的人。”尹力说。
“那她用的是真名吗？”
“不是，叫北雪飞扬，我在同学录上加的。你不上同学录去？”
“没时间，我一天除了手术就是手术，你给我写下来。我回去有时间加她。”
“好啊，你也可起个好名字。和她叙叙旧。听说她现在还是孤身一人呢。”尹力没有说他了解的更多。
“是吗？”王克两眼放光。“那快，把号给我，我回头加她。”
两个老同学告别分离后，尹力就陪着江碧影去取中药，她说道，“你还真能帮忙啊，这回又帮了一个人。”
“啊，举手之劳。”尹力沉入回忆，“那时，王克就说她是他的春闺梦里人。哈哈。这么多年还是念念不忘啊。我能帮也要帮。”
江碧影举着一大袋中药，“让你冒名顶替我丈夫，真是过意不去。”
“哪里，你没听古人说过吧，丈夫丈夫，一丈内为夫，我在你丈内，也可为夫也。”
江碧影没好气地捶了尹力一下。“你这个坏蛋，想占我的便宜呀。没门。还敢瞎说。”
“你帮我拿拿东西吧。”她心情好多了，“这么多中药，我快成药罐子了。”
“丈夫愿意为您效劳。”尹力打趣道。
“哈哈，你这坏蛋，又占我便宜。”江碧影笑怒着打他。两个心情高兴，话也多起来。
看了看表，尹力说，“我们是不是要赶下午的火车回去呢，现在一点了。
“不，我还要逛一逛。还有两个小时呢。陪我去秋林公司看看吧。好不好。”
“天啊，女人。”尹力做无奈状。
“怎么不愿意？”江碧影调皮地问。“我好不容易抓了个劳工丈夫，还不充分利用。”
“好吧，我是送佛送到西天。好人做到家，走吧，女士。”
“你说我女士，我有那么老吗？”
“你没有，你没有，小姑娘行了吧。长头发的小姑娘。”
两个人笑着上了车。
在秋林公司里，江碧影如同来到了自己的世界里，这里看看，那里试试。也许病能治好，给了她很大的希望。一扫早上的阴郁担忧。眉眼中间全是笑意。
其间春丽来了一次电话，问她在哪，他只能搪塞，他倒不想说假话，可是不说也怕春丽有想法，沈安琪倒是不必隐瞒。可是沈安琪真的来电话了，他还是有些语塞。沈安琪没好气地“啊”一声。就啪地挂了。
沈安琪这半年来对他的心思十分难以捉摸。时而亲近的过分，时而疏离的陌生。这回听说他要去来哈市 ，她就十分别扭。尹力想到，自己总是要回去的，不如给她买点什么，好缓和一下。
可是选什么，她是中意的呢，在江碧影面前给另外的女孩买东西，她会不会有些想法呢。女人真是难以捉摸的，好像全世界只有对她一个人好才是对的，要不都是错的。
走过一家玉镯饰品店，尹力说，“听说人带玉很有好处的，有益健康的。我去买一个。“
江碧影也跟了进来。两个人看了一圈。尹力选了两件飘花翡翠玉镯，拿在手中比较着。一件白的晶莹光亮带绿色飘花，一件绿的带白色飘花要滴出水来。一看定价，都要一千多元。成色不错。
“是要送人吧。”江碧影说。
尹力想，还是被她看透了。
“是啊，怎么样，你喜欢哪一个？”
“这个嘛，送人的，我怎么好说。”
“没什么，你说说看。”
“要我说，我喜欢绿色的。”江碧影端详着说。
柜台里的女售货员不失时机的说，“两位我们过年有活动，买两件玉器送一件同品的，机会不多，不要错过啊。”
“这样啊，那送什么颜色的，可以随便选吗？”
“可以的。”女售货员指了柜子中的一排玉镯，“这些都可以选。
“两件都要了。”尹力说。然后又选了一件纯绿色的翡翠玉镯。
付了钱后，他把纯绿色绿色的放在江碧影的手上。
“给我的？”江碧影忙拒绝，“不不，你还是送给别人吧，我这成了趁火打劫的了，我只是随便说说。”
“你戴这个一定很配的，收下吧。这叫美人如玉，玉如其人。”尹力说着就拿出来要帮江碧影戴上。
江碧影慌忙往回缩手。旁边的女店员止不住笑意地看着他们。江碧影有些不好意思地躲开，尹力也僵持在这儿了，执意要她带，旁边一位年轻一些的女孩子都羡慕地看着他们，
在别人眼前这样让来让去的，更让江碧影面红耳赤了。
女售货员说到：“小姐，你带这个和你的手形很配的。颜色也很配。你不妨试试吧。”
她这一说，江碧影不由自主似地就让尹力捉住了手，在恍惚中就戴上了。
确实是很相配的。很漂亮的玉镯配上雪白的手腕柔若无骨的手。
“真好看。好漂亮。”女售货员和尹力都这样说。
在一片赞叹声中，江碧影也不好再推托了，只好收下。然后拉起尹力就走。
走了一段后，她看远离了店，才回过头来问：“你为什么要送我东西？”
“不为什么。”尹力说，“我就是想你戴这个玉一定会很好看的，不戴可惜了。就这样。”
“真的就这样？”江碧影还是不相信的样子。
“当然。”
“你没有别的。。。”江碧影像从尹力的眼中找到什么，脸上一热不敢再说了。
“没有。你不是很喜欢玉石嘛，我看你戴了很漂亮。没有人比人戴它更合适的。你就收下吧，我真的没有别的意思。”
“噢，可是我让你陪我来就麻烦你不少了，你还送我这么贵的东西。我怎么好意思收呢。”
“你不用客气，就算我为祝你早日康复的见面礼吧。有了这块玉，每天看着它，你就能早日好起来的，将来借着好运就会有个胖宝宝的，好不好。”
这么一说，江碧影觉得自己更没有理由要拒绝他了。
“那好吧，我收下了。钱等我回去后还给你，以后可不行再送我东西了。我都不好意思收了。”
尹力说，好好好。听你的。钱的事再说。他嘻嘻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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