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碧影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度过的那几天。她只感觉自己是个木头人一样地活着。打电话给李刚,他也不接,排演出结束后,她就请了假坐上通乡车回了家。
她要找李刚好好谈一谈,她的心里沉甸甸的。像被一双手狠狠地揪着。可要谈什么,她的心中很难说出来是什么。如果自己有所亏欠李刚的话,那也是过往的陈年旧事。那也是没有遇到李刚之前的事,可是在这个时候说出来会雪上加霜。她还是很在意这段婚姻的。如果两个人之间没有爱情,可是还有婚姻。江碧影并不想奢求爱情。但是她还是在心中十分想保住婚姻的。
她回到家中就给李刚打电话,叫他回来。李刚带着一身酒气开了门,也不看她,把包往沙发上一放,就扔出一张纸。
江碧影看了一眼,心中一跳。这是她没有想到的结果。本来她是想要兴师问罪的,可没有想过这离婚协议就摆在眼前了,就是李刚有了女人后,她也从没想过这个。
她看了一眼,“为了那个女人?”
“不是。我不能做对不起哥们的事。”李刚说的理直气壮。
“我看你已经做了。”她怒从心中起。
“你知道,还问什么。”他仍然神色自若地点燃一支玉溪。
“你无耻,你乱搞女人,还搞了哥们的女人。就不怕别人说闲话吗?你凭什么这样对我?”她崩溃了,口不择言。
李刚狠狠地将正在燃烧的烟扔到地上,用脚狠劲地拧了几下,然后走到了她的眼前。江碧影看见他的眼睛充血,里边除了愤怒似乎还有一种受伤的悲哀在汹涌着。他将声音压得低低的,但是那种低沉里似乎蕴藏着一种恐怖的气息。他说:“我现在告诉你凭什么?就凭你根本就没有喜欢过我,就凭结婚后你就没有真正爱过我,就凭你背叛我,就凭你甚至新婚初夜连处女的血都不曾有过。”
江碧影一下子蒙了,如果前边他的指责她还可容忍的话,那么,最后一句却使我突然感到莫大的污辱。因为这勾起了她不堪回首的回忆。这是一个深埋心底的炸弹。一旦引燃她会再次粉碎。他的指责,使她再一次感受到撕心裂肺般的悲痛,她伸出手指狠狠地指向他,但愤怒和悲痛已使我的嘴哆嗦得说不成话。
他并不关心她的屈辱和反应,继续说着,我一直认为,我宁愿相信你的处女之夜是因为其它外力的原因造成,也愿意掩耳盗铃地相信你的清白。因为我喜欢你,我认为能娶到你这样十里八乡难得的大美女是我的福气,所以我愿意相信你。但事实上我错了,从开始我就错了,我仍然一错再错一直错到今天,没想到你还是个不下蛋的鸡,让我这一年来受人指责,我们离婚吧。如果你不想离,我也不勉强,我们都有各自的情人,已经拉平了。你以后随便找他吧!
他那么简单的几句就把他们的婚姻全部否定了,把婚姻里的清白否定了,把一切都否定了。江碧影从愤怒到悲痛,又从悲痛到愤怒,最后当他说让她找她的情人时,她再也难以忍受。这样莫须有的帽子让她觉得胸中那股憋得鼓鼓的气已经将自己撑破了,所有的语言,甚至叫骂都难以表达她的愤怒和仇恨。她一瞬间头猛地变大,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我想杀死他。在这种极度的暴力念头下,她像离弦之箭,向他冲了过去,几乎同时她伸出双手揪住了他的头发。愤怒地嗷嗷的叫着,声嘶力竭地喊着,“你凭什么这么污辱我,凭什么否定我的清白?”
他猛然挣脱了我的手,哈哈大笑起来:你能证明你的清白吗?即使能证明婚前的清白,那么,你真的清白吗,你的那枚手镯呢?耳环呢,都是谁给的。你当我是瞎子吗?你喜欢谁?你去人前卖弄自己,你以为自己唱的好啊,那些男人看上的是你的脸蛋你的胸,你的屁股。
他的嘲笑像一把钢刀插在她的心上,使她痛苦不堪。她又一次疯了似的向他扑过去,完全丧失了理智,并再一次伸出手打向他。然而她的手被他像铁钳子夹住似的再也动弹不了了。她扭动着被他控制着的身子,感到胸中的那口恶气似乎也被他缚住似的,难以发泄。她拼命地挣扎着,抬着腿不停地踢着,嘴里还不停地恶狠狠地骂着他王八蛋。当他再一次哈哈大笑着骂她臭女人时,她突然张开嘴咬向他的肩膀。当他的惨叫声响起时,她陡然间害怕了,并松开嘴。然后,她看见他的肩膀衬衣上出现了一摊鲜血,并且正在弥漫扩大。她感到了一阵眩晕,呆呆地站在那里,像忘了自己正在干什么似的不知所措了。
就在这愣神的当儿,李刚疯了似的举起双手左右开弓打向她的脸,一瞬间她感到头晕眼花,在两个脸颊火辣辣疼痛的同时,一只耳朵嗡嗡鸣叫起来。
李刚大喊着,臭女人,瞧你那泼妇样,当初看上你,真是瞎了眼,找你的情人吧。我不相信他会爱你这个淫妇,我更不相信他现在还会爱你。
有热乎乎的东西从鼻子里流出来,她感到鼻子下边痒痒的。她下意识用手抹了一下,她看见了被鲜血染红的手正可怕地伸在眼前,然后有血滴到了地上。她吓蒙了,不知道是鼻子在流血还是嘴巴在流血,也许是脸在流血,在这种极度的恐惧和悲痛里。如果说她没有教养的话,不如应该说是女人的天性使然,因为作为女性不管如何解放,不管如何与男性平等,她本身所具有的身体和心理条件,决定了她在面临争斗和人身挑战时的弱者形象,因此在她们处于劣势情况下,所采取的手段和方式超出理智控制范围,那并不足为过。自己在那一刻的表现,也正是作为一个普通女人的原始或者本性的表现。
李刚用手抓住了她,并再一次哈哈大笑起来:”你和泼妇有什么两样?我不相信那个爱你的人会是什么好饼!“
他的贬低再次激怒了她,因为在她的心中根本不存在什么情人。她声嘶力竭,满怀愤怒和恶毒地指着他喊,我不许你污辱我,我没有什么情人,就是有,你也不配和他比!”
或许她的这句话也深深伤了他,他再一次疯了似的打了她一个响亮的耳光:滚吧,臭婊子,让我猜对了吧,你和那小子就是老情人,既然你的情人好,你有本事去找他呀,看他要不要你?
江碧影咬牙切齿,也一字一顿地说,我的男人就是要比你强,强一百倍,我就是爱他。
李刚疯了似的一脚踹来,滚,不要脸的婊子,找他去吧!
她感到腹部一阵撕裂般的疼痛,在她来不及捂住腹部的情况下,随着他的巨大的脚力高声呻吟着一个咧咀摔倒在地上。
疼痛、愤怒和羞恼使她再一次燃起熊熊的仇恨之火,她竭力想站起与他撕打,但是她发现强烈的愤怒和疼痛已经使她浑身哆嗦,动弹不得。于是在片刻的挣扎后,她像一只面临死亡的羊羔,做着最后的嚎叫,声嘶力竭,大声地、不断喊着我爱他,爱他,我就是爱他,我就是要去找他……
69書吧
在她的疯狂喊声里,李刚的脚又抬了起来,然后她的身上便感觉到了左一处右一处剧烈地疼痛。而在这整个过程里,她还听到他低沉的似一阵阵沉闷的雷声般的辱骂。她觉得自己浑身疼痛极了,想或许快要死了。然而,只要有一丝意识,她还是倔强地、不屈不挠地反抗着,尖厉的声音从胸腔中穿过长长的喉道,破空而至:我爱他,我要跟他睡觉!
她的这句话再一次激怒丈夫,他一把揪住了她的头发,然后像一堵墙堵在她的眼前,我甚至听见了他胸中沉闷的雷声。这雷声在她的脸前迅速炸开,像一团烈焰烧灼着我。他说,臭婊子,烂货。
她的头发被他用力向前揪着,感觉头上似有万把银针在不停地扎进去,她不得不踮起脚跟随着他的力量龇牙咧嘴地向前倾着身子。但江碧影此时此刻丝毫没有服输的念头,仍然一边流着泪一边笑着,并且接着他的话茬咬牙切齿地说,我就是婊子,我就是烂货,我愿意!
他突然加大力量向上揪起她的头发,然后胳膊用力把她向旁边的墙上撞去。她的身体随着头皮的剧烈疼痛一个咧咀碰到了墙上。随着一声沉闷的碰撞声。她倒在地边上,李刚还在低嚎:找他去吧,看他会不会要个烂货!
江碧影强忍着巨大的头痛。迅速扭转身体蹬蹬蹬地走出里房间,以极快的速度穿上刚才的大衣,拿起背包,然后又迈着骄傲的步伐走回房间,以一种低沉而自豪的声调向他示威似地叫道:我-要-找-他-睡-觉-去!
从房子里出来,一股逼人的寒气袭来,似乎侵入了骨髓,而被丈夫打得伤痕累累的身体一时间如万把钢刀插身,江碧影不禁哆嗦起来,两腿像刚生过一场大病般软弱无力,又颤抖不停。然而,她仍然凭着一腔愤怒向前吃力地走着。在心里不停地骂着丈夫,骂他的背叛,骂他的狠心,骂他的蛮不讲理。当他怀疑她有了情人时,他是如此怒不可遏;而当她发现他有了情人时,他似乎仍占在有理的一面,这几乎让她搞不清到底是他的婚外情错了,还是她的偶遇错了。在如家宾馆的一幕又出现在眼前,她看见丈夫揪着她的衣领毫不怜惜地将她拎出车里的情景。她感到自己做为一个女人委曲极了。同样的婚外情,为什么我们的遭遇就不同呢,难道仅仅是因为我们男女性别不同吗?
她一个走在旷野里,她要去哪里,她也不知道。她似乎没有什么目标,去哪里都一样。她的心里生长着一块硬硬的结,并开始堵在那里使江碧影有一种快要窒息的感觉。那是自尊的缝隙里惟一的一点理智,它一再希望丈夫能理智下来,挽留一下她。这点可怜的理智在她的脑海里越来越膨胀,终于战胜了自尊。她拿出手机,再一次一遍遍拨着家里的号码,但又一遍遍地放弃,她终于摁了OK键,接通了,母亲的的声音传过来了,她低哑着嗓子喂了一声,她感到自己虚弱不堪,怯怯地张开口,但话未说出已泪流满面,“妈, 我想你了。。。。。”她想说的是我想回家。可她还没有说出下半句时,就听见那头有人在喊,老板娘上酒了,母亲说了句,“那你就回来吧。”电话就断了,然后是嘀嘀的忙音。
手里按着冰冷的手机键。江碧影一下子如入万丈深渊。一个人走在夏天的林荫土路上也没有温暖的气息,她僵直地走着。
手机突然这个时候响了,她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是李刚吧,他后悔了。她颤抖地拿起来看。一个熟悉的号码,可是她失望了,一下按了红色键。
可是手机又响起来了,在她按了红色键之后,又再次响起。她只好接了起来。
“喂,”一声熟悉的声音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
她的泪水又流了下来,我想见你。。。。
就在江碧影哭得昏天暗地的时候,她很想有个男人能关心她一下。尹力没有想到自己的一个电话来的正是时候。他开了七十多里终于找到江碧影,把她接到了自己的小屋。江碧影的泪水又下来了。尹力只能抱着她,让她哭个够。
然后,他说,“这个小屋以后就是你的家了,你就把这当成你的家吧,等你们的关系平静了,你想好了怎么办的时候你再回去。”
他看着她疲惫地睡去了。一个人坐了一会儿。他没想过去招惹谁,却不由自主地卷进了别人的世界里。自己的世界里那么多问题没有解决。自己还在随波逐流,怎么去管别人的事。虽然沈安琪炙热的爱让他不能自已,可是他对江碧影的情感还是说不清是什么。自从他回来遇到她的出现,自己在内心深处就对这个乖巧文静的女孩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纵有沈安琪这样的青春少女般的如花美眷。却是月中嫦娥与阿牛的故事,大相径庭。远方春丽的青春陪伴是剪不断理还乱的离愁别绪,可是要从身份地位时间距离,学识思想品德方方面面,他和江碧影也许是最好的人生伴侣。也许任何时候总是先入为主的。可是他晚了一步,江碧影结了婚。没有给他任何机会。自己要是成为第三者,是多么的可耻啊。可是现在看来,他确实影响了江碧影看起来平淡的生活,让她这样的一个清纯女孩经历了人生的大起大落。这是他的又一次失误,也许外人永远不知道他们之间是什么关系,只有局中人才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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