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他们久居深山,远离红尘,然而也并不是没有在人间游历过,一些民俗民情,他们还是清楚的。
若是需要重新修建宗祠,的确需要倾全族之力,并且对捐献钱财物力之人,会在宗祠前修筑功德碑,将这些人的名字都刻在上面,以作表彰。
“可是,重新修筑宗祠而已,用得了这么多钱财么?”白墨思忖了一会儿,仍觉不可置信,遂将目光转向云雀发髻上的金蝶,见它翅膀一开一合,似乎也在认真听询。
拂玉实际上并没有什么好说的。
不论猜测如何,后面的事情也会进行,是对是错,自会一一印证。
她只是道:“我亦没什么头绪,只请诸位眼下都稍安勿躁,切勿暴露自己的身份,继续把事情调查清楚。”
说话间,她仍在小苑中的本体察觉到一队丫鬟靠近,便道:“我还有些事情,你们也先回去吧。”
在那群丫鬟进门之前,她拿起桌上林姨娘先前没绣完的绣品,装模作样地添了几针,直到为首的丫鬟走至身前,向她行了个礼,声音高亢道:“姨娘安好,老爷体恤您与两个小姐,命我们送来了一些滋补药材和起居用品。”
她亦作惊喜状,笑盈盈站起身来,似乎高兴到不知做什么才好了,只连连道:“多谢老爷恩典。”
“老爷要送的,可不止这些东西。”丫鬟道,“老爷和夫人都说了,姨娘在府里这么些年,伺候老爷还是很尽心的,只是平日里生意太忙,慢待了姨娘和两位小姐,因此想多作补偿。”
说话间,又进来一批人,有些手捧着箱匣,几乎挤满了她的小院。
除了药材,还有绢花首饰、丝绸布匹、摆件文玩……甚至还有八个垂手而立的小厮,丫鬟说:“这是老爷特意安排的,这些人可任由姨娘调遣,方便干些杂活琐事。”
可那几个小厮……
拂玉抬眼看去,却见他们比寻常男人的身影要高大肿胖许多,齐刷刷站在那里,几乎能够遮挡住日光,将她亦笼罩在阴影的囚笼里。
这里面出现的人物的样貌,皆是念念和岁岁的内心投射。
她们内心所害怕和抵触的东西,也会外化成狰狞可怕的怪物。
拂玉怎么可能真调遣这些人,只皱了眉头,好声好气道:“小厮就不必了,我一妾室带两个女儿,被这群大男人守着院子,我不放心。”
丫鬟面上笑容僵硬,纹丝不动:“姨娘,这是老爷的意思,难不成你要忤逆吗?”
总归对方是有恃无恐的,且哪怕她现在拒绝,恐怕明日,对方依然会出现在这小苑中。
这才缓慢吐了一口浊气,点头应承了下来。
……
接下来几日,她的小苑被简单翻修,之前漏风漏雨的地方,也都修补牢固了。
更遑论那山珍海味、珍稀药材,更是流水般的往这院子里抬,引得外面都议论纷纷,说这林姨娘不知给老爷下了什么迷魂汤,竟突然之间就复宠了,就连主母都对她关爱有加,时不时还会让自己的丫鬟前去送些好东西。
云雀就此找到了机会,时不时往拂玉的小苑跑。
不过仍旧限制甚多,其他丫鬟也断不会让两个人有独自相处的机会,但是距离近了,传音之术的使用也能简单许多,不会受到幻境里的干扰和限制。
云雀心里焦急,见这情形很不对劲,来这里是为了提醒拂玉:“这赵家主君和主母究竟葫芦里卖着什么药?师姐你可一定要小心。”
拂玉并不畏惧:“你这些日子可在白氏身边探听到了什么?”
“我只是二等丫鬟,平日里难以近身伺候她。”云雀思忖着,“不过有一点我觉得很奇怪,在以前,哪怕林氏并不得宠,可夫人仍旧会时常咒骂她,这段日子反而像是转了性子,对林氏嘘寒问暖了起来。”
“事出反常必有妖。”拂玉淡淡道,顺便也来了兴趣,“她以前都咒骂些什么呢?”
云雀默了一会儿:“……骂得可难听了,我怕说出来,污了师姐的耳朵。总之……她应当是知道赵清同林氏之间的事情,才会大发雷霆,知晓此事的相关一应人等,也被下了封口令。”
提到这个,两个人俱是尴尬到沉默了一会儿。
半晌后,云雀有些讪讪:“这人间的大户人家,也是挺乱的哈……”
这等内宅淫.祸,要按照白氏平日里的行事,肯定会为了保全自己的儿子而选择处理掉林姨娘,她身为主母,弄死一个孤女出身汗的妾室,就跟碾死一只蚂蚁一般轻松,只需寻个由头就能杖杀,破草席一卷丢了乱葬岗了事。
可白氏不光没那么做,甚至还忍下了这口气,只敢在私底下偷偷诅咒,在林姨娘母女生活起居上进行苛待……她是在忌惮什么么?
总之这个问题,越想越一头雾水。
可就连云雀,也能察觉到师姐此刻的危险处境,因此难掩担忧之色。
拂玉却显得很冷静淡然,加之其他丫鬟有意催促,她掐断了传音之术,望着云雀,奉以得体的笑容:“珠翠姑娘,东西我就收下了,现在老爷还未解我的禁足,不然我该亲自去拜谢夫人的恩典。”
云雀对拂玉有种天然的亲近与信任,此刻悬着的心稍稍得到了点宽慰,亦答道:“不妨事,姨娘若还缺什么,尽管同我说,我会再转达给夫人,给您一齐置办上。”
犹如对上暗号一般,云雀当然是希望能多来几次,拂玉知晓她的意思,便就又要了几样用来解闷的小玩意儿,央她能够送来。
云雀一一应下,回到时雨苑后,也不出意外地被白氏喊去问话。
白氏是个体型微微丰腴的妇人,养尊处优惯了的,云雀先前看她画像,还道她慈眉善目。
可现在,就坐在云雀面前的白氏满脸的烂肉,甚至有虫蛆在她面上蛹动,屋里明明燃着价值高昂的线香,可压不住她身上袭来的,与赵怀民同出一辙的腐臭味道。
云雀伺候了她几天,整个人相当崩溃。
好在她身为修仙者,能够长时间闭息,不然真是一刻钟都忍不了。
如遇章节错误,请点击报错(无需登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