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小院,大肥猪已经被刮白褪毛,开膛破肚,彝族人有一道美食,叫做烧生肉,用石头围一个火塘,把猪脚从膝盖的地方砍下来,放在火塘里,上面铺上稻草,大火烧,烧完用刀把黑色的物质刮干净,然后皮肉分离,就这样切丝,加入莴笋丝,豆芽菜,水芹菜,香菜,花生碎,各种调味料,凉拌。
因为皮肉经半生不熟,骨头里都还能看见血丝,所以叫烧生肉,不过味道那是相当不错,爽脆可口。
中午吃饭就有这道菜,还不是每一桌都有,只有最尊贵的客人才能吃,我们虽然是小辈,有幸分到一盘。
桌子上摆的菜,大部分跟我们开元杀猪饭差不多,除了烧生肉,时令蔬菜,还有油炸蜂子,剁椒野鸡,也不知道大冬天,他们从哪里找来的。
彝族小伙,十三四岁就开始抽烟喝酒了,我们这一桌安排了彭飞老舅,带着两个表哥陪着,彝家甘蔗渣酒,味道是香淳,可是看看那土碗,还有口诀:有线到线,无线到边,满满当当一大玩,就知道今天没好了,大中午就得跪,至于晚饭什么的,人家说了,喝好睡一觉接着来。
菜没吃几口,彭飞家表妹端着酒走过来,彝族海菜腔,唱的什么听不懂,很好听,唱完递过酒碗,眉开眼笑地看着我们。
老舅笑着说:“年轻伙子们,你们第一次来我们彝寨,姑娘们唱祝酒歌欢迎你们,一口干了,不然就是看不起我们彝族人。”
怎么上升到这个高度了,那可不能背这个锅,喝!
姑娘们笑闹着回去,彭飞两个表哥站起来,抬酒,唱歌。
还来?
反正我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在铺好的床上睡着的,等醒过来,已经是下午五点多,外面乱哄哄地在忙碌晚饭了。
酒是好酒,宿醉后头不疼,除了口渴想喝水,其他还好,看看旁边躺着的几个人,笑了,团灭啊。
站起身来,发现哪是什么床,这不铺的地铺嘛,我说什么床能睡得下四五个人?
透过窗户,可以看到外边的屋顶,我们这是被扛来二楼了,应该是堆粮食的阁楼,木制结构,地板也是,走两步“咯吱,咯吱”地响,跟我小时候外婆家的一模一样。
还好几个人都没有吐,要不然空间里的味道,肯定很酸爽。
光着脚走到窗户旁,下面就是我们来时的小院,现在已经放三四张桌子板凳,穿着彝族服装的妇女穿梭着摆碗筷。
角落一排地灶,上面是几个大铝锅,冒着腾腾的热气,两个彝族汉子蹲坐在那里,手里抱着水烟筒,一边说笑一边看火。
极目眺望,远处山峦叠嶂,鸟鸣鸡叫,配合上寨子里错落有致的各式小屋,烟囱里的袅袅炊烟,真是好一副人间烟火气。
“噔噔噔”,有人顺着木制楼梯跑上来的声音,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蹦蹦跳跳地出现,看见我,大声说道:“阿哥,我爹叫你们下来,准备吃饭了。”
这是彭飞老舅家的儿子,上六年级了,汉话说得很不错,这也是现实,老一辈可能会说汉话的不多,但是年纪小的大多都会,毕竟普及义务教育已经好几年了。
我笑着说道:“好,你先下去,我把这几头醉猪给薅起来。”
小表弟点点头,又蹦蹦跳跳地下去了,听着被蹂躏的木楼梯,感觉牙很酸。
这么大的动静,几个人居然都没有醒,走过去把被子掀开,每人屁股上来一脚,彭飞睁开一只眼睛看看是我,拉过被子重新盖上,说道:“晨哥别闹,困着呢。”
其他人也是翻个身继续睡,我可不惯着他们,过去揪着彭飞鬓角,让他物理清醒。
“嘶,疼,疼,晨哥放手,我错了,马上就起。”
其他人如法炮制,敢跟我装大爷,治不了你们了还。
老熊倒是不用,我手一过去,被他拍开,嗡声道:“不用,醒着呢。”
“赶紧起,人家叫吃晚饭了,别让人家等太久,太失礼了。”
晚上我得好好吃点东西,中午那顿,感觉菜没吃几口,就被放翻了,想想都亏。
易洪蒙着头说:“我不吃了,你们去吧。”
看来是被中午的那顿酒吓到了。
彭飞穿着外套说道:“老易,不用怕,今天晚饭我保证他们不会灌你了,赶紧起来吃饭,夜里肚子饿可没有人伺候你。”
听到不会喝酒,易洪和黎兵两人才不情不愿地套着外套,几个人一顿极限拉扯,终于是走下楼来。
太阳准备落山,余晖洒在小院里,我们被安排在地灶旁的桌子,灶里还有火光,晚上不会觉得冷。
屁股才坐上板凳,彭飞老舅笑嘻嘻地每个人面前放一只中午那种碗,顺手提起装酒的塑料桶,“哗哗”就给满上。
瞬间傻眼。
不是说好的晚上不喝酒了吗?还来?拦都拦不住。
“不要,不要!”连拉带拽,还是满了。
彭飞老舅嘴里还说道:“一点点,一点点。”
然后转头把中午陪我们的老表又叫了过来,我们几个瞪着彭飞,看他怎么说。
这小子讪笑着道:“哎呀,都倒出来了,意思意思,喝点回一回,喝不完的留在碗里。”
彭飞大表哥也接口道:“来我们彝寨怎么能不喝酒,只有看不起我们民族的才推三顾四的呢。”
人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为了民族团结的大义,喝吧!
还好,晚上这顿,没有人来唱歌,干碗,说好了面前这一碗,能喝就喝。
我可不跟他们废话,拿筷子夹菜,我算是明白了,来到这里,你要是假斯文,乱客气,活该你饿肚子,吃屁都赶不上热乎的。
开始那一口酒,确实难下,除了老熊这个牲口,其他人都眉头紧皱,像喝毒药一样。
几个老表频频敬酒,虽然没有干杯,四五口下去,知道今天是别想站着离开桌子了。
易洪这小子想耍滑头,借口喝不下了,重新拿个碗,装饭准备吃,几个老表开始还笑眯眯的没有阻止,等他饭上桌,大表哥把剩下的酒倒在饭碗里,说道:“酒倒出来,可不能浪费了。”
我们惊呆,彭飞捂嘴笑道:“这是风俗,入乡随俗吧。不准掀桌子,不然兄弟都没得做,你们也走不出这里。”
我突,我们是进土匪窝了吗?还有没有天理了?下次打死我也不来了。
黎兵小声道:“飞哥,我们现在撤还来得及吗?”
彭飞“哈哈”一笑说道:“只要你不怕摸黑走山路,那你就去,反正我喝酒了,车肯定是不能开的。”
完蛋,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死就死吧,把自己喝躺下了,什么都不用操心,人家服务挺周到的,睡一觉拉倒。
继续喝,高度散白泡米饭,我可不想尝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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