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落雪愣住了。
中午的场景重新出现在面前,那个男人的面貌和身影仍历历在目。
赢磊下床的动作一顿,舅舅居然来了。
屋外又传来了那道声音。
“小外甥,你在吗?”
玉罗炀将耳朵趴在门上,想听听里面的声响,不管耳朵怎么变换听的位置,还是听不到里面的一丁点声音,有些疑惑的看向侍女。
69書吧
对着身旁的侍女问道:“你确定你家少爷在里面?”
侍女看着此时与前段时间面貌相差甚远的玉罗炀,连说话的声音都变得越来越奇怪,害怕的回答道:“是的,玉罗少爷。”
玉罗炀重新看向门口,对着屋内又补充了几句。
“你怎么样,方便舅舅进来看看你吗?”
林落雪内心随着这道声音的响起,手不自觉的握紧,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
嬴磊用手扶额,心中不禁感叹起来,怎么一回来,他就过来了。
只是这么想着,但毕竟是自己的舅舅,还是要给几分面子的。
“我已经没事了,舅舅,我现在就过来。”
赢磊下床,越过林落雪,避开塌边血液所在的位置,走过木制长桌,朝着门口的方向走去。
但在准备开门的那一瞬间,赢磊心中出现了一种闷闷的感觉。
是来自另一个心跳发出的异样感,让嬴磊不禁犹豫起来,到底要不要让舅舅进门。
思及此处,回头看了眼还蹲在地上的林落雪,在她身边,只要是目光所及之处,都是泥水和血水混在一起。
有些不堪入目。
嬴磊的开门声音迟迟没有传来,让林洛雪的心脏处忍不住砰砰直跳,似乎下一刻就可以突破心房的壁垒,直冲而出,跳出身体之外。
林落雪心中开始纠结,刚刚消耗了两次灵力,本来灵力就不多,现在自己根本没有把握以一打二。
那个男人的实力不清楚。
如果那个男人进来了,究竟应该怎么办?
如果他们是一伙的,又该怎么办?
自己又有没有这个能力从他们的眼皮子底下逃出来?
这里是嬴府,自己又该怎么办?
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一道晚霞光透过门缝从外界涌入倾射进来。
晚霞的光辉罩住林洛雪的背上的一片区域,为她披上了一件金黄色的外袍,通过着这争相涌入的亮光,赢磊的影子逐渐拉长。
林落雪凝气,准备强行唤出灵剑,纯白的灵气也被镀上了一层金粉。
啪嗒一声,被打开的门又被关上。
霎时间将屋内仅有的亮光全数收走,连着林落雪手中聚起的气流,一起消失,屋内独留下仍旧心慌不已的林洛雪。
“舅舅,你怎么来了?”嬴磊的声音从门边传来。
林落雪扶着手腕,朝门口走去,透过屋门的缝隙,看向屋外的场景。
门内门外,两个身影就着霞光,隔着浆纸重叠在一起,一时间分不清彼此。
那道声音的主人面貌映入林落雪的眼中,蓝袍,突眼,凹面。
林落雪眼中是止不住的颤抖。
就是他。
“这不是听说你回来了,想找你吃饭嘛,在厢房等了半天,也没等你进来。”
玉罗炀嗤嗤地笑了起来,笑声难听而狡黠。
“倒是吃着的时候,听到了你受伤了。”
“你是不是带回了个什么人,我好像透过门缝看见了?”
“是不是什么好东西呀?”
玉罗炀双目中闪着犀利的精光,眉头一挑,将原来就有些凸出的眼窝此时表现的更加凸出。
一副瘦骨脱相的面容中满是棱角,轻轻的笑起来,将笑容的关心和美好尽数吞噬,取而代之的是不寒而栗的枯槁和算计。
赢磊困惑的挑了挑眉,望着一月不见的舅舅,那张曾经俊秀温和的脸庞,现在已经变得瘦骨脱象,眼中不再流露出柔和的光芒,反而变得浑浊不堪,一片混沌。
舅舅变得奇怪起来,有些过于瘦弱和扭曲了。
“舅舅,你...”
“你是怎么了?”赢磊疑惑的望着玉罗炀,终究是没办法接受。
玉罗炀一顿,似乎没想到赢磊会问他这个问题,扯着自己微薄的嘴唇笑道:“生病罢了,现在已经找到解药了,你快说说,你带回了什么人?”
“他穿着我送你的蓝色斗篷,身影如此瘦小,想必是个女子吧?”
玉罗炀急忙拉回自己想问的正题。
“是我的一个朋友,她不是女子。”赢磊双眸垂下,看着地面开始思考起来,舅舅生了什么病,他的解药又是什么?
“舅舅,我...”
赢磊还想追问玉罗炀的事情,被玉罗炀甩手打断。
“如果是想问我的事情,那不必了,你以后就会知道的。”
玉罗炀又嗤嗤地笑了几声,比之前的笑还要难听几分。
侍女和男仆守在门外,刚见到玉罗炀的模样也被吓了一跳,温润如玉、雅致秀气的玉罗少爷,终究是不在了。
“既然不是女子,那我没什么好过问的了,你和他注意分寸,别老在一个屋子待着。”
玉罗炀吹了吹自己尖头紫靴上不存在的灰尘。
“对了,你给我的符纸我都用完了,你再画几张给我吧。”
玉罗炀摸了摸自己宽大的衣袖,将空空如也的袖中口袋露出来给嬴磊看。
嬴磊没有多做怀疑,只是以为舅舅在处理事务时需要使用,自己给他的不过也都是些普通的符咒。
“舅舅想要哪种符咒呢?”
“有没有那种可以吸灵气的符纸。”
嬴磊的困惑渐深,问道:“舅舅,你为什么要吸取灵力的符纸呀?”
“是这样的,我新得了一只灵宠,我不是天生没有灵根吗?就想借用下它的灵气来玩玩。”
“你别误会呀,我只要吸取一点灵气的,存在里面,给我玩玩,灵宠的命也是命,对吧。”
玉罗炀脸上挂回一抹假笑,娓娓说道。
嬴磊有些迟疑的说道:“那舅舅你等我些时日,我画好就命人通知你。”
玉罗炀有些不满他的回答,目光带着考究的说道:“何必等些时日,现在画好给我不可以吗?”
嬴磊笑起了来,眼神中满是真诚,解释道:“这吸取灵力的符纸和普通符纸不太一样,不是随意画画就可以的,需要我不断的测试才可以推断出是否成功,所以需要些时日。”
玉罗炀恍然大悟,上缩的颧骨挤出一点肉感,终于露出一次真心实意的笑。
对嬴磊点点头,便转身下石阶离开。
赢磊在玉罗炀身后喊道:“舅舅。”
玉罗炀向后摆摆手,没有回头回应赢磊,一边走一边说道:“过些时日,小安他会到你这来,你舅母回娘家一段时间。”
赢磊皱眉,舅母又回娘家了,小安又没人照顾了。
看着玉罗炀走出月洞门后,赢磊对着身旁的下人说道:“你们再去备些饭菜,备好后敲门放在门口就行,放完后直接退下吧。”
下人们低头应是,纷纷走去自己的岗位上干活,屋外仅剩下赢磊一个人,有些怅然的抬头看向布满云彩的天空。
又要到晚上了,太阳还没全部落下,月亮已经迫不及待地挂在天上,这散落着金光的天空顿时带上了两个主人。
谁说太阳和月亮不可以共存。
赢磊推门进入,才刚背过身把门关好后。
一道剑气向着赢磊脖颈方向袭来,朝着门口斩去,赢磊后退一步,恰好躲过这道剑意。
林洛雪目光一凛,将被躲开的那道剑意重新融回灵气之中,以气御剑。
手中灵气再次聚在一起,从灵气中一抽便凝聚出一把通体透明的剑,剑身上四散着不断流露出来的灵气。
这股力量既是灵气,也是剑气。
嬴磊眉头紧锁,感受着脖颈处传来的丝丝凉意。
她原来是剑修。
林落雪心中的怒火此时达到了极点,嬴磊他就是帮凶。
刚刚那个男人的声音,林洛雪怎么也不会认错,就是把自己关在木屋的那个锦衣华服男人,那个欺她辱他的人,原来就在自己的身边。
灵剑此时正抵着嬴磊的动脉,只要嬴磊再动一下,这把灵剑就会刺穿他的动脉,嬴磊便会感受到鲜血涌出,在劫难逃的滋味。
“为什么。”
嬴磊冷冷出声,没有在意脖颈处的凉意,说话间,已经被剑气割出浅浅的痕迹,丝丝血迹渗出,竟将通体玉白的剑气都染红了几分。
“这句话应该我问你,为什么?”
林落雪将灵剑紧紧的抵着嬴磊的脖颈,那道浅浅的血痕并没有让她的怒火降下,反而让她更加气愤。
“你和他是一伙的?”林落雪冷笑起来。
赢磊眉头皱的更加深,她究竟在说什么。
“他是谁?”
林洛雪突然问道。
嬴磊一顿,没有说话。
林落雪将剑气再次逼近,嬴磊才幽幽开口道:“他叫玉罗炀,是我的舅舅,是我娘玉罗敏的弟弟,也是冀北的内阁大学士。”
林洛雪心中一顿,又是玉罗,究竟谁才是真正的玉罗仙,最后那个小安又是谁。
“那他怎么会在这?”
“我不知道。”
林洛雪将剑气抵着赢磊的喉颈处再深了几分。
“你真不知道。”
“嗯。”
赢磊的表情变得阴郁起来,纤长的睫毛低垂,一双鹿眼中是流露出失望和悲伤,宛如一头小鹿在无声中悲鸣。
林洛雪的灵气在一点一点的消散,林洛雪艰难的深呼吸几口,让自己清醒了几分。
强行聚起高灵气,本来被灵气包裹住的手腕处的伤口,没了灵气的包裹此时重新裂开,沿着手部纹路一路滴在地板上,在此时静默无声的屋子里,发出滴答的响声。
林洛雪将那只手背到身后。
不愿被嬴磊看见。
“你不用这样我也会说。”
赢磊眼中露出一股不忍,不能再继续了,右手缓缓举起,在灵剑所在的位置停下,向灵剑上一敲。
这轻轻的一敲,将灵剑的本体生出一道裂缝,逐渐向着持剑人手中破裂开来,林落雪松手,灵气反噬,让林落雪感到心口一阵闷疼。
灵剑的剑气四射,碎裂成一片片镜面,由镜面变成粉末,如漫天繁星化为白色星光散落到屋子中。
林洛雪踉跄几步,体力不支的跌坐在地上,手腕上的血还在一点点的流失,以手腕为中心,流出一圈圈的血水。
林落雪靠着桌角扶着自己的胸口,太疼了,身体逐渐滑到桌角。
赢磊走到林洛雪身边,天色已然黯淡,太阳已经被月亮驱赶,独占天空这片一望无际的田地。
屋内没有点灯,将屋子的所有存在都蒙上一层灰蒙蒙的雾霾。
但嬴磊的眸子却格外的明亮,里面总是闪着不明的细光,像是可以填补所有空洞的内心。
嬴磊蹲下身子,蓝袍的衣角立马被林落雪的鲜血染红一片,看着已经淌出的血水。
嬴磊心中的纠结到了极点,伸手轻轻的拿起那只受伤的手,将那只手移到眼前,如获珍宝一般的细细观察。
又有些倔强的捂住这个伤口,不想让血液继续向下流。
“你的伤口又裂开了。”
林落雪没有在意嬴磊说的话。
靠在桌角扶着胸口重重的喘气,已经没有力气抽回另一只手。
只是感觉到手中的温度太过于炽热,似乎是放在火焰焰心处不断烘烤着自己在流着血的手。
刚刚看见嬴磊进门时太过着急,没有过多思考,就强行聚起灵气,现在反噬的太严重了,还可以喘气就是对自己最好的结局。
如果刚刚没有被强行收回灵气,现在的自己,应该已经灵气枯竭而死了吧。
太冲动了。
嬴磊又开口说道:“灵气也不够了。”
“居然浪费灵气在我身上,我该拿你怎么办呢?”
“我不是坏人。”
“你就感受不出来嘛?”
许是林落雪的错觉,居然感觉到嬴磊对自己说话的语气中带着一点撒娇。
那双眼睛也好炽热,他的眼睛里面此时自己模样,好狼狈,不想看。
林落雪闭上眼睛。
“现在只有一个办法可以救你了。”
说完,便低头吮吸起林洛雪手腕上的血。
林落雪不太习惯的动了动手腕,又被紧紧的抓了回去。
嬴磊轻抚林洛雪的垂发,握住脖颈处,重重地吻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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