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院号。”
一楼缴费窗口，沈铭许躬身，熟稔报出沈逸的住院号。
键盘噼里啪啦响了几声，窗口工作人员确认道：“沈逸对吗？”
“是的。”沈铭许点头。
“他刚才交过费，现在账上余额十万，确定还要继续交吗？”工作人员头也不抬的继续确认。
沈铭许调出手机付款码的动作一顿，眉眼轻抬，礼貌询问：“请问知道是谁交的吗？”
工作人员不耐烦地皱眉道：“这一天缴费的人那么多，我怎么知道是谁交的。”
“抱歉，那我暂时先 不交了。”
沈铭许眼睑低垂，侧身离开缴费窗口。
冬日昼短，迈出疗养院时，天色已然暗了下来，冷风呼啸缠绕，他恍若未觉，一身黑衣融入无边夜色之中。
行近公交站台时，想到沈逸账户里多出的那笔钱，沈铭许攥着手机拐了个弯，绕着去了不远处的一家网吧。
网吧靠近小吃街，藏在霓虹之外的巷子角落，古朴灰墙看着有几分破败。
沈铭许熟门熟路地推开那扇贴着一幅大大倒着“福”字的大门，一股呛鼻烟草味扑面而来。
是口罩都隔绝不掉的味道。
他眉头轻轻皱起，抬手放在口鼻处挡了一下，虎口处的小红痣在灰白烟雾中显出几分妖冶。
努力在熏人的烟雾中瞪大眼睛寻找了一番，才在角落里搜寻到熟悉的身影。
他掩住口鼻走过去，还没走近，那人便挥了挥手，“包时包夜，价目表在前面，收款码在电脑左边，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指尖夹着的香烟随着他手的动作前后浮动，伴随着灰白的烟雾弯曲缭绕。
“老板就不怕我逃单吗？”
语气里明显带着笑意。
周驰从电脑屏幕前抬头，狭长眼尾轻挑。
“驰哥。”沈铭许眉眼微弯。
周驰长腿一蹬，靠椅顺着往后滑，他站起身，顺手将手中的香烟灭掉，“你小子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回来没几天。”沈铭许被他带着往外走。
“吃个饭？”周驰挑眉询问。
沈铭许却摇了摇头，“不了，我过来是想——”
他话还没说完，便被周驰打断，“知道你小子想兼职，跟着驰哥有得挣。”
说着就带他出了门，“钱嘛，什么时候挣都不迟，人是铁饭是钢，先吃个饭去，咱俩也好几年没见了。”
沈铭许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轻抿着唇瓣答应了。
周驰带他去了小吃街的一家烧烤摊，门面不大，小桌子摆在户外，冬日寒冷，小铺面上也没几个人。
周驰大大咧咧地坐下，抬手招呼着烧烤摊的老板。
老板过来后，沈铭许才笑着喊了一声，“老鹰哥。”
老鹰过来时忙着擦手，听到熟悉的声音才欣喜地望过去。
“小沈？！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沈铭许耐心地又用刚才回答周驰的话说了一遍。
老鹰便顺着坐了下来，周驰笑着看两人寒暄。
直到一个女人的手从背后伸向了老鹰的耳朵。
“疼疼疼——”
老鹰夹着脑袋痛呼。
“我是让你过来看看客人要点点儿什么！你倒好，直接坐这儿就唠起来了！”
“不是老婆，你听我解释啊！”
“不是老婆？”
老鹰：“……”
周驰早已忍不住笑出声来，就连沈铭许也抿着唇，露出的眼睛里笑意明显。
等到老鹰终于磕磕绊绊解释清楚事情后，他老婆小珠才算放过他，去给他们准备吃的了。
老鹰捂着被揪红的耳朵，啧啧两声对着两人道：“家丑家丑啊，见谅。”
然后又笑嘻嘻地跑去摊子前帮忙，“老婆我来！”
沈铭许眼中含着浅淡笑意，静静注视着那摊子前方冒出的烟雾。
恍然记起当初刚认识他们的时候，老鹰还是跟在周驰手底下的小兄弟，后来挣了些钱，就带着女朋友出来开了个烧烤摊。
“我们都是没有念书的天赋才出来混的，小沈你可不要跟我们学。”这是当初偶然结识他们时，老鹰对他说的话。
“人家小沈可是学霸，你以为都跟你似的，笨死了。”小珠嫌弃怼他。
“是是是，我哪能跟学霸比啊。”老鹰揽着小珠的腰，笑得促狭。
往事历历在目，这几年，大家好像都在改变，只有他，一直困在原地，踽踽独行。
-
把喝醉的周驰送回家后，夜已经很深了。
风雪漫漫，他独自走在回家的路上，看着一路上被雪覆盖的霓虹，和这万家灯火。
路过一家24小时便利店，他下意识就走了进去。
便利店比寻常的店要大，可他找了两遍都没能找到自己要的东西。
避无可避地只能去收银台问。
“你好，我想问一下，你们家有那种阿尔卑斯棒棒糖吗？双球的那种？”
收银员是个女孩子，听到这样好听的声音下意识从手机前抬起了头。
站在收银台前的少年身材高大，戴着黑色口罩，可露出的眼睛干净澄澈，蓬松的软发被褐黑色帽沿压下，略有些凌乱地垂在眼睑周围。
整个人看起来干净清爽，就连不乖的发尾也只是平添了几分凌乱美。
收银的女孩子看得愣了几秒，一时没有回应。
沈铭许以为她是没听见，于是又问了一遍，“请问双球的阿尔卑斯棒棒糖还有吗？”
女孩这才回过神，连忙回答道：“不好意思，我们这里没有这种牌子的棒棒糖。”
但看着面前的少年露出失落地神色后，她又忙将手边的棒棒糖桶推过去，“有别的牌子，您要吗？”
沈铭许努力笑了笑，“抱歉，打扰了。”
女孩看着他低着头走出大门，眼中闪过几丝挣扎，最后还是追了出去。
“请等一下——”
沈铭许停住脚步，回头，疑惑看着追出来的女孩。
女孩站稳后喘了几下，顺便从包里掏出了一颗棒棒糖。
沈铭许在看到那熟悉的包装时，眼神蓦地一亮。
“这个给你吧，原本是留着准备哄我小侄子的。”女孩笑着将手里的棒棒糖递给他。
沈铭许没有接，只是垂眸望向她。
干净的眸子里只有疑惑，不带半分防备。
69書吧
似乎只是很疑惑她这样的行为。
女孩解释道：“看你刚才那模样好像很着急，现在那么晚，别的地方应该也很难再买到了。我不急，我明天下班回去后再买也行。”
沈铭许眨眨眼，刚想说他不着急，那女孩便直接将棒棒糖塞进了他怀里。
“也不知道是不是你想要的味道，将就一下吧，我回去上班了，再见。”
女孩说完便又跑了回去，便利店玻璃门上的风铃在寒风中叮铃作响。
沈铭许垂眸望向手里的棒棒糖。
草莓味的。
一一好像不是很喜欢这个味道。
还有，他刚才忘了跟人家说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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