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红蛛灵力渐渐恢复,神智也清醒过来,阿让一肚子的疑惑也一个一个解开。
红蛛说,她今年也是六岁,出生在六年前的六月初九,阿让是六月初六,小了三天,这便解了兄妹的疑惑。
她只记得从懂事开始,爷爷就带着她到处漂泊,说是在和别人玩捉迷藏,有时候也会回到大北山川一处山洞躲一段时间。
阿让记得在乱葬岗,鬼爷爷也是这么说过,此时他可以判定,鬼爷爷不是鬼,应当和妹妹的爷爷是同一个人。
在她三岁的时候,爷爷便开始传授她:拾弦封天诀,第一弦蛛网束缚。当时嘱咐她,她虽然有先天灵识,自带魂器封天神蛛,只是她在出生的时候魂体严重受损,导致灵体不固,肉身体质远逊于常人,说她…
红蛛停了一下,继续说道,爷爷说她采纳的灵气有限,蛛网束缚只可以在危急关头用来逃生,切不可乱用,否则会有生命危险。
五岁那年,爷爷和她差点被人抓到,便又带她回到大北山川那个山洞,对她说,她现在长大了,再带着她在身边容易被人发现,让她躲在洞中,并告诉她,她有一个哥哥,住在山那边的麻村。他去找哥哥来接她,今后就可以和哥哥住在一起了。
她在山洞里等啊等,食物和水都吃光了,就是等不到哥哥来,只好偷偷跑去洞外采野果,抓小鱼吃。
这一等就是大半年,到后来她越跑越远,有时候干脆在森林里找个树洞睡觉,不回山洞了。
几个月前,她在森林中看到一群人,听他们说穿过森林,那边就是麻村。当时她高兴极了,便跑出去想问他们认不认识哥哥,那知道他们一发现她,以为是妖怪,就往死里打,还好她跑得快才没被打死。
后来又碰过几次路人,她不敢再出去见他们,只好远远地,偷偷地跟着他们,慢慢才知道从大北山去那边村子,其实只有这一条路。
几天前她在森林里跟着三个路人去了夹谷口那边的村子,刚进去就被一群小孩围住,带头的小孩可坏了,一听她说是去麻村找哥哥,哥哥的名字叫李让,便用棍子打她,还边打边骂:李让算个什么东西,听都没听过。这个怪物长得跟鬼似的,定是麻风病人生出来的怪胎,还招呼其他小孩打死她为民除害,那帮人便一起跟着用棍子石头打她。
她拼命的逃啊逃,他们在后面追呀追,边追边用石头砸她,直到她躲进森林才回去。
阿让听的是咬牙切齿,寻思夹谷道那边是仙逸村,便插嘴问,“妹妹,还记得那个带头小孩长什么样吗?”
红蛛边说边用手比划,捏了个尖下巴,两指在腮边划了个肉肉的腮帮子,“他个头比哥哥还大,下巴尖尖的,这儿有好多肉。”
阿让一听便知那人是仙逸村的朱苟,胖脸尖下巴,除了他没有谁,便没再开口,静静等着妹妹把话说下去。
红蛛接着说,“那时,我全身都好痛,又舍不得离开。我好不容易才找到这里,就躲在附近森林,那天晩上哥哥一来,我一眼就知道你是我哥哥,想出去找你,又怕你见了我之后和别人一样要打我,便只好跟着你,后来你遇见那三个人,他们的修为好高,我就更不敢出去了。
我一直在心里对自己说,他是哥哥,哥哥不会打我的。捞鱼的时候,我故意弄出响动,本来想让你主动来找我,这样你才不会被我吓跑,可是你一见面就说要吃掉我。
我好伤心,哭了一个晚上,可我还是忍不住跟着你,还想了好多理由说服自己。”
再后面的事阿让已经知道了,紧紧搂住她,“妹妹,是哥哥不好,刚进森林那会,我就感觉到有人在跟踪我,只是那时候我不知道是妹妹,还对你说了那样的混账话,哥哥真是该死!哦,妹妹,我们没有见过面,你怎么就相信我就是哥哥?”
“当然是爷爷告诉我的啦。他说我和哥哥出生时候便法缘已结,自有灵识相连,相见自然认得。他说当你第一眼见到他,心里愿意为他去做任何事情,哪怕死了也不怕,那人就是我哥哥。当时我听不懂,那天晚上一见到你,我终于明白了,你就是哥哥,因为我愿意。”
那日在乱葬岗,鬼爷爷言下之意应该就是想让他去把妹妹接回来,却不知道因何突然跑了,当时他若把话说清楚,妹妹也不至于吃了这一年的苦头。
阿让含泪紧紧抱着她,“妹妹,今后有哥保护你,不会再让任何人欺负你,你受的委屈,哥替你打回来!”
红蛛也紧紧抱住他,“哥,我也会保护你的…能够见到你,就算现在死了,我心里也没有遗憾了!”
这几句话听着甚是辛酸,想到她一个人在森林里整整生活了一年,每日担惊受怕的,定是吓坏了,便拍拍她的后背,“傻妹妹,说什么胡话呢,有哥哥在,今后不许你再说什么死啊活啊之类的鬼话。哥天天给你做好吃的,把你养成个胖胖的妹妹。”
红蛛在他耳边轻声呼唤,“哥,原来有哥哥真的很好。”心中却充满着眷恋和无奈,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
阿让浑然不觉,开心高喊,“我有妹妹喽,老天爷,你弄丢了我的王八,却给我送来一个妹妹,咱俩算是扯平啦!”
那王八丢了是他自己能力不济,与老天爷何干。
欣喜之下,阿让抱起妹妹在空中飞了起来,哈哈大笑,“我有妹妹喽!”
红蛛在空中惊喊,“哥,快看,乌龟爬出来啦,”
天下哪有这么好的事,阿让虽心中不信,是妺妺所说,还是放下她回头一看,只见潭边真的出现诡异的一幕:那大王八果真爬出水潭,就在他刚才搁水的地方,脖子伸得老长的,那模样象似在吃力向他爬过来,接着又不知怎么回事在往后退,两掌掐入地面,似乎后面有一股力量把它拽回水里,可不久又从水里挣扎着爬出来,地面被碾出一道道爪痕,刚才只顾和妹妹说话,也不知道它在此处反复了几次。
这场面实在太滑稽了,真看不懂老王八在搞什么飞机。
阿让把妹妹放在地上,示意她别动。
那王八若想逃,便无须浮出水面,他也无须躲藏,直接走了过去,顺手捡起那把杀影之刀。
走近时,那王八压根没有半点逃命的意思,硕大龟头斑驳苍老,下巴吊着一大坨皱皮,口中还叼着那根断线,鲜血从嘴里汩汩流出,显然被爆炸钩伤得不轻。
这个头便是吞下蜥蜴的那个头。
阿让举刀在它眼前晃了晃,它竟然不躲也不闪,只是两掌吃力钳住地面,一对乌黑眼睛对着刀,眼里没有丝毫惊慌神色,反倒是满满的祈求。
听鬼爷说此王八头即是尾,尾即是头,他甚是好奇,绕到屁股后面看看,果然没尾巴,而且长着一个龟头,看起来和前面差不多。只是盯着刀的神态甚是恐惧,和前面那个乌龟头截然不同。
阿让骤然哈,大喝一声挥刀闪过,吓得它两掌挥舞拼命向水潭划去,地面泥土飞扬。
前面那双掌,也在狠命向前抓爬,真是怪事。
仔细瞧了瞧,两个头还是有些不一样,前头圆肥点,后头扁宽点。
鬼爷爷说过,星魂殿镇柱神龟破境来到了灵识海,找了一只王八寄体,却因魂体和灵体不匹配,修炼了十三亿年才到一阶。
民俗说,龟圆鳖扁。
阿让这下明白了,敢情这双头王八,前面是乌龟头,后面是王八头,一个脑袋指挥一对脚掌。
一个脑袋在求生,一个脑袋在求死,两个脑袋在玩拔河比赛,这倒是拍案惊奇!
这个时候,前面乌龟头似乎体力不支,被后面王八头拖着走,眼看就要潜入水潭。
乌龟那双眼对阿让充满哀求,嘴上鲜血流了一地。
什么乌龟王八,在阿让眼里不过是医治爸妈的药,他不再犹豫,咔嚓咔嚓两刀,砍断两个头颅。
老乌龟向他投来一丝谢意,惬意地闭上了眼睛。
阿让掀翻王八,腹部结满厚厚岁月积垢,鬼爷爷说绿晶内丹在肚脐眼下方,可这肚脐眼在那呢?
阿让是大荒山小动物的生态灾难,剖过甲鱼不知多少,这点小事当然难不倒他,看不出脐眼便慢慢剖,总会找到的。
俗话说百年王八千年龟,都是大补之物,这么肥的大王八,只取个小胆那不糟蹋了,正好拿来给妹妹补补身子。
这时红蛛稍微恢复了一些力气,便挣扎爬过来,问他抓那王八做什么,阿让说是给爸爸妈妈取药,让她在一边等着,一会儿给她做好吃的。
他在潭边来个庖丁解王八,小心翼翼剖开王八壳周围肌键连接,刚揭开盖壳,啪,弹出一团白色云雾,那团东西轻如鸿毛,见风起舞。
他赶紧伸手去抓,哪知道触手便弹开,好不容易拦在它前面,让它主动沾上手才抓住。
那东西沾在手里,像一团棉花糖,有形却无物,丝毫感觉不到它的存在,舔了舔没味道,闻了闻也没气味,对于和吃无关的东西,他都当是垃圾。
正想随手扔掉,只听耳边有人喊道,“慢,”,只见那乌龟断头处冉冉升起一缕白烟,于空中聚成一只乌龟形状,还留着一撇山羊胡子。
阿让琢磨着肯定又是见到鬼了,若无昨夜之所见,此刻定然是被吓到了。
只见那乌龟伸了伸懒腰,活动活动筋骨,才感慨叹道,“和尚诚不骗我也!十三亿余年了,今终得解,甚幸,甚幸!黄口小儿,切莫丢了此物,此乃吾赠予尔之宝物。”
阿让只听懂宝物两个字,挠了挠脑袋,“老王八,你在呱唧个啥,能不能说人话。”
红蛛斜靠在岩石上,见哥哥对着空气说话,心中甚是疑惑,问他在说什么,阿让说他正在跟一只鬼说话,让她不用担心。
那乌龟摆了摆前掌,肃然说道,“小恩公,此言谬也,乌龟非王八,王八非乌龟。族亲虽近,道体迥异,法体凡体切莫混为一谈。”
我的妈呀,这老王八简直是脑短路,说不得人话了。
算了算了,听不懂就听不懂,宝贝两字听懂就行了。想起昨夜那把魂器,没准这东西真是个卖钱的宝贝,便指着那棉花问老乌龟,“你说这是宝物,难道它也是一件魂器?”
老乌龟连连摇头,“非也,非也,此物虽是魂炼灵聚之物,却非魂器,乃是魂甲。吾三十亿余年困守黑暗柱底,而后十三亿余年被困于石缝,漫长岁月,无尽寂寞,吾修道之所求者,唯自在二字尔,故吾为其取名:自在神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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