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让今天得了二件乐事,洗完澡,换了件短裤,踩着兔子步一蹦一跳进来,一蹦就蹲上椅子,见妈妈和曼姨无缘无故的抱在一起哭泣,觉得奇怪:“曼姨,妈,你们俩大老娘们还流猫尿,丢不丢人,开饭喽…”
餐桌上的一桌子菜,素的阿让父妈自己种的,荤的多半他在野外捞的,也有一些是曼姨搭伙给他捎过来的,都是北寮上老字号品牌货。
欧小曼和柳巧月这才分开,抹了抺眼泪各自坐下。
每次曼姨过一起吃饭,都是靠近坐阿让身边,挑他最喜欢的夹给他。
柳巧月端起一副当妈的面孔:“小兔崽子,还不坐好。你看你坐没坐相,流里流气的,满嘴脏话,让外人瞧见了,今后咋娶媳妇。”
阿让和妈妈似乎命格冲,见面总是要斗上两嘴,两腿蹭到桌底下,大屁股坐上椅子,抓起一块肥嫩竹鼠炖肉丢进嘴里咀嚼,不服气反驳:“曼姨是外人么,不就吃个饭,蹲着坐着还不一样吃,关娶媳妇鸟事。都说娘们难养,多一个人吃饭不说,还没事净找事。没看小蒜头家天天吵,一个婆娘一个镇子养,老蒜头都气得快翘辫子了。妈,难道你也想快点翘辫子么?”
这一说话,口里的油浆便从嘴角流出来。
村长老蒜头的儿子小蒜头,就是啃老货,却仗着父亲是村长,娶了邻近牛家坉的富商张三万的女儿张婷当老婆,张婷念过私立大学,长的是如花似玉,带了一堆绿帽子给小蒜头当嫁妆,天天吵着要人身自由,要财政独立。
不久前,老蒜头偷偷给孙子做了个基因鉴定,结果是代养的,老蒜头是个爱面子的人,这种丑事当然不会到处宣传,村里没几个知道,也不知他一个小屁孩从哪打听来的。
柳巧月火冒三丈,大巴掌扇了过去:怒道:“小兔崽子,好的不学,哪里学来一身混子气,看我不打死你…”
“曼姨救命啊!”阿让泥鳅似的溜进欧小曼怀里:”我有说错么,那婆娘家的老头子,还在逼问那小子是谁的。”
欧小曼一手护着他,另一只手拦开柳巧月,笑着说:“大姐,孩子还小,你就别生气了。孩子行为从父母,他那一身脾性还不是随你们,想要他改过来,你们自己也要改一改。”
柳巧月放下手:“妹子是念过书的,我们是教不动了,今后就让你来教他…”
向阿让横了一眼,“小兔崽…今后对曼姨的称呼要改一改,要称妈妈。”
阿让斜着眼瞧瞧了曼姨,很快明白怎么回事,敢情是印个名给曼姨了,在农村,小孩出生时日硬,父母怕不好带,认来认去是常有的事,便不以为然说道:“不就个称呼,不带心就算认祖宗,翻起脸来照样砸神祖牌。曼姨在我心里早是妈妈了,她也把我当儿子,不然谁会对别人家孩子这么好。”
欧小曼听的是心中一荡,看来自己这些年的工夫没白废,手一紧把阿让搂在怀里,喜极而泣:“好孩子,妈妈也一样,从一开始心里就把你当成自己的孩子。”
阿让好像想起一件很为难的事,一咕噜坐了起来,问了一个傻愣愣的问题:“我若叫曼姨妈妈,今后两个妈妈该怎么分啊?”
柳巧月装了三碗饭端上桌:“你叫曼姨小妈…”
阿让在嘴里念叨着:“妈妈,小妈?感觉怪怪的,好像曼姨亏大了。”
欧小曼端了一饭给他,笑忴忴说:“小妈不亏,小妈白挣了个这么好的儿子,是占大便宜,怎么会亏。”
阿让舔着筷子嘀嘀咕咕:“若喊你小妈,这外面的人会不会误以你是我爸的小老婆…”
话音刚落,一双筷子敲打在脑门:“小兔崽子,去哪学来这些污糟东西。你爸那条油炸鬼,又黑又瘦的,除了你苦命的娘,还有谁会看上他。”
欧小曼差点没把饭笑喷出来,一手捂住嘴,一手拉开柳巧月:“大姐,我们阿让都成老江湖啦,你应该高兴才对,长大一定不会吃亏。”
柳巧月白了她一眼:“这里面还不是你的功劳。”
欧小曼咯咯笑了,又对阿让说:“孩子,我们做事情只求问心无愧,人言于我们何干,别人的好话不会多块肉,坏话也不会少块肉。有一句古老的生存哲学说: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这句话的意思就是,当从你身上可以得到好处时,自然会有很多人跟着你,和你称兄道弟,当你身上没有了好处,那些人自然会离开你,甚至出卖你。所以,不用太在意别人对你说什么,他们传入你身中的话,不过是他们内心包装过的刀。今后行走江湖,可以多做事,尽量少说话,不要轻易让别人看出你的内心,这样你才可以看到更多,听到更多,然后用你的心去判断,信息越多,判断才会越接近最正确的结果。”
阿让点了点头,应了一声:“记住了,”心里却奇怪:“这话怎么跟鬼爷爷差不多,大人的世界弯弯绕绕就是多。”
英雄多为屠狗辈,自古侠女出风尘。
欧小曼在浊世红尘中摸爬滚打,阅尽世间人性,归来之后一直饱受村里人非议,她从不提及早年在外之事。
村里人又何从得知,无非是看她长得漂亮,家里又盖了小洋楼,便联想到应该是挣了不干不净的钱,后来父母呕血死去,其实是死于肺结核灶破裂,他们却把这两件事添油加醋串联在一起传开了。
这几年,欧小曼几乎将所有精力和心血都倾注在阿让身上。
阿让从小跟在她身边,行为学多少受到爸妈影响,思维学却几乎全是欧小曼教的。
阿让今天又多了一件乐事,就是多了个妈妈疼爱,虽说不叫她妈妈,曼姨也会一样爱他,只是叫了妈妈,那种爱会更无私,更彻底。
一家人在其乐融融中,有说有笑,吃完饭都快到四点了。
吃饭时,曼姨问他想读科学还是玄学,对小孩来说只是两个抽象概念,阿让随口应道:“随便…”
殴小曼说大后天北寮镇有一场适龄儿童入学前灵修测评,到时侯她带他过去检测一下,若测出灵识就念仙道,若是没有就念科学。”
这不废话嘛,没灵识自然是去念科学,还有得选择么?嘴上应了声“哦,”便去了左边侧房,妈妈和小妈继续研究她们的择校攻略。
这个小房间是阿让的独立小天地,里头没一件玩具,全除了吃的,有干的,晾的,腌的,鲜的,大坛叠小坛,剩下就是抓吃的,煮吃的,装吃的器物,东西用粗木柜子收拾得整整齐齐,分成三类:
野外打猎工具:刀,网,弹弓,捕兽夹,攀山绳,捆兽绳,捕鱼网,鱼钓,钓饵,一些是买的,一些是改装的,有一些是自制的。
野外炊具:锅盆瓢桶砧铲刀,盘碟碗筷叉杯勺。
调味类的:盐,醋,姜,葱,蒜,各式料酒,辣椒,花椒,川椒,八角,茴香,什么去杂味的,除腥味的,保鲜锁汁的,比大厨还齐全。
他要去凤鸣谷抓王八,入学这事也推不掉,干脆懒得去白费口舌,免得自找不痛快。
现在只有规划好这三天半时间,严格来说,只有两天三夜。
去年第一次去,光摸路就花了两天半,谷中王八耗了两天,回来一天,共五天。
第二次摸路花了一天半时间,回来用了一天,共三天。
他琢磨着,晾了那王八一年,它应该消除心理阴影了,这次顺利的话,两天两夜就够了。
这次能省的时间只有在路上,只能轻装上阵,便带了小刀,伸缩钓杆,几块鲜肉,从床底下拉出野外夜宿箱,取出树吊球,有乒乓球大。
这其实是一张吊床,由三千条纳米记忆金属纤丝做框架,一层纳米生物肽键膜组成,一按开关丢到空中,两端会弹出两个伞形蜘蛛沾爪吸住挂物。
在森林过夜,睡树上总比地面安全。
小妈见他经常在荒郊野外过夜,便送给他两样东西,说是她以前用过的。
另一件是一条军用野战束腰带,连同成套军用装备,这条腰带有四个密封内格,食物格,急救格,野外三宝格,内有指南表,打火机,多功能小刀,刀体带有三光源照明和电击功能,另外一个格是预用格,他用来放鲜肉。外面还有四个武器挂钩,可以用来挂些杂物,他挂上树吊球,攀山绳,剔骨刀。
这条腰带还有许多军用设备,多功能脑机成像望远镜等,抓只王八用不上。
穿上束口长衫长裤,系上束腰带,俨然一位出征的小战士。
临出发前,他去一趟成乾家。
成乾一家住在镇上,只是暑假他妈妈才带他们回来避暑。
农村人往城市挤,是因为权力所在,有资源就有饭吃,而城市人喜欢回归大自然,因为他们吃腻了。
他是来和成乾俩兄弟做一场交易的,用明天和后天十八朵佛座白莲,换成乾教他采纳灵力法门。
成乾倒不在意,这些不过是灵修的基础功法,地摊上的书籍都有。
成坤是个鬼机灵,觉得这交易不划算,极力劝他哥别答应:“他是条癞皮狗,东西本来就不是他们家的,再说,他放了乌头水蛭,除非他撷来给我们。”
阿让敲了他一下脑袋:“谁说摘莲花就一定要下水,就冲你这四五十斤的小身板,你不会找个洗澡的大红桶划过去撷么?”
成坤似乎恍然大悟,觉得哥哥的交易亏了。
阿让知道灵力不足,在他计划当中,这次是要下水的,可别到时候王八没抓着,倒把自己送给王八当口粮。
虽说时间紧迫,有总是好过没有,自己本事提高一点,成功机会就会多一点。
他觉得这次一定会成功,至于哪来的自信,他也说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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