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江亭勉强压下心中怒火,胸膛紧促地起伏,冷哼一声拂袖离去。
“哗啦!”
眼前的画面在不经意之间悄然破碎,化作了无数的碎片。
又在云晚霖不可思议地注视下,无数的碎片在漂浮间又悄然聚合,只是一个眨眼的瞬间,又有一幅画卷编织而成,甚至连眼前的视线都为之一亮,又迅速地黯淡下去。
干净而又整洁的院落旁,一个小小的脑袋从深褐色的大门外探出,目不转睛地盯着院内争吵的二人,那双清澈如溪涧的眸子充满了疑惑和不解。
她不知道为什么爹娘要一直吵架,几乎在她的印象中,二人的争执从未断过,每次都是娘亲抱住自己暗自垂泪,一直说着诸如对不起之类的话语。
云晚霖像一个看客一样,凝视着脑海中的画面。
门外偷看的小女孩年岁尚小,却依稀可以看见长大之后的几分模样,云晚霖牢牢记得黄玄朗之前描述的谢钰若最初模样,对比之下亦能看出几分相像。
“此事切不可再推延了!”
院落中谢江亭皱紧了眉头,凝视着不远处的苗柔青。
苗柔青神色黯淡,显然不是第一次面对如此的情景了,声音却不免带上了颤抖,仿佛一击之下就会破碎:“可......钰若才这么小,你就这么狠心对待你的女儿吗?”
谢江亭面容上没有一丝一毫的动摇,沉声道:“妇人之仁如何能成大事,如此珍贵的机会稍纵即逝,我无垢界何时能完成夙愿,就看我的了。就算是牺牲我也未尝不可。”
“......”苗柔青面色复杂,是悔,是惧,还是恨,连她自己都分不清了,过了半晌才道:“怎么说也要等钰若过了十岁生辰,也要给瑾若一点时间......他向来是最宠妹妹的,怎么会做出这种事。”
谢江亭不置可否,只是冷冷地嗤笑了一声:“为我无垢界的神子,就应该承担这份责任。”
......
谢江亭走远后,谢钰若才敢从门外的角落里走出,雀跃地扑进苗柔青的怀中,大大的眼眸中没有分毫的杂质,撒娇道:“娘亲~~爹爹怎么又走了,我好不容易见他一次,总不与我说话,是爹爹太忙了吗?”
苗柔青敛下全部的负面情绪,将谢钰若娇小的身子搂进怀里,展颜笑道:“嗯,随你爹爹去忙吧,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来陪陪钰若了。”
小钰若天真烂漫,却绝对不傻,将身子紧紧靠在母亲的怀中,感受着温暖,小声问道:“娘亲能不能不跟爹爹吵架了,每次我都好害怕......哥哥跟我说爹爹经常去教导他修行,是不是爹爹不太喜欢我?”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苗柔青眼眶一红,险些垂下泪来,内心的酸楚与无奈一齐涌出,愈发不可收拾,又不愿女儿看到自己脆弱的样子,抱着谢钰若低声抽泣着。
云晚霖早已火冒三丈,他早就看那道貌岸然的谢江亭不爽了,若不是这只是记忆,他定要上前好好教训教训他。
看着谢钰若母女相互依偎的模样,云晚霖心头一紧,连鼻子都有些发酸,苗柔青那充满怜爱和关怀的眼神,几乎不由自主地让他想起自己的母亲。
可现在两世相隔,再相见都是未定数,一想到这里,云晚霖再难抑制,心中立刻被一种许久没有的酥麻感占据。
哗啦!
在云晚霖思索的时候,眼前的画面又在不经意之间崩碎,重新凝滞在一起之后,又是一幅新的画面。
今天的谢钰若非常开心。
原本对自冷冰冰的,平日里都很难见到一眼的父亲,今天竟然带自己出来游玩。漫步在绿荫里,听着鸟语啁啾,迎着混合着草木泥土气味的微风,谢钰若迈着小步,蹦蹦跳跳地行走在小路上。
只是有些遗憾的是,母亲没能一起跟过来。她一直很想一家三个人简单地一起走走。
不过这也让谢钰若很满足了,甜甜的笑容不自觉地挂在嘴角,稚嫩的脸颊上两个小酒窝一直未曾消失过,原本只是她一个人蹲在角落,无聊地看着日夜更替,寒来暑往。
毕竟是小孩子,很容易忘记以往的种种,甚至不去思索原本冷漠的父亲为何会带自己出来。
在谢钰若的身后,谢江亭勉强挤出的笑容消散地一干二净,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明晃晃的长剑。
天真烂漫的孩子在前面雀跃,心怀鬼胎的父亲在后面持剑。
这是何其诡异而又荒唐的画面!
云晚霖再也难抑心中的暴怒,他一直很看重亲人,还有虎毒不食子的道理呢,呼吸越来越难平息,虽然不清楚背后的隐情,但眼前的画面像万千根毒针深深扎进他的内心,让他内心腾起失控的怒意。
这个畜生!
不顾是不是记忆的画面,云晚霖牙齿在打颤,心脏在不住地抽搐,想要飞快地闯进画面中,可毕竟是回忆,在云晚霖触及的瞬间,来不及呈现完毕的画面又化作了满天的碎屑。
一腔怒意扑了个空,云晚霖也意识到自己失控了,想要平静下来,可方才的画面令他几乎窒息,再也难以平静下来。
轰!
与之前碎裂的声响不同,这次的更加猛烈和清晰,很明显是不久前的记忆。
重新凝成的画面令云晚霖一阵错愕,这分明是月坛的所在!
离月坛不远的断崖处,正是谢钰若描述的发现他们的地方,也是发现谢钰若尸首的地方。
云晚霖能勘破迷障,谢钰若的遮掩无所遁形,这倒是第一次看见黄玄朗他们最初见到谢钰若的模样,相貌只能称得上是清秀,与现在的谢钰若已然是天差地别,难怪他们如此惊讶。
与云晚霖他们猜测的不一样,谢钰若并非是遭到袭击,此刻陡峭的断崖上,谢钰若与卫占迎面而立,风意萧瑟,竟有一种道不出的凄凉悲哀。
谢钰若平静地摇摇头,淡淡的道:“没想到你在我之前解脱......哥哥!”
卫占或者说是谢瑾若,死死盯着谢钰若,满脸的狰狞之色,语声中透着滔天的恨意:“我来讨债了!没想到你我都被月坛召至这里,我终于能在这里手刃你个妖女!父母都死在你的手中......你早该去给他们陪葬!”
谢钰若没有回答,神色极为地复杂,不知道其下埋藏着怎样的故事,过了许久才幽幽地道:“你疯了......我早该知道的......怎会......哎......”
至此云晚霖终于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画面在云晚霖吃惊地注视下崩裂,与前几次的碎裂不同,更像是被硬生生地阻断。
恢复了意识,云晚霖与谢钰若贴紧的额头分开,梨花带雨的雪颜重新映入他的视线中,方才的记忆是谢钰若传递给他的,想必她也看过了,说不定还看到了自己没有看到的画面。
一阵力竭的感觉袭遍云晚霖的全身,肌肤上的赤红色也尽数褪去,身体像被突然挖空了一般,一时使不上力气。
离他们的不远处,谢瑾若亦是重新恢复了清醒,身躯在不断地狂颤,嘶喊道:“不对!......你不是谢钰若!刚才还有她的气息,现在一点也没有了!谢钰若呢!......快叫她出来,我要亲手杀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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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钰若深深地看了一眼云晚霖,将云晚霖搀扶住,用着云晚霖听见过她最温柔的声音道:“她的魂魄现在才散尽,我的力量也回来了,之后你便好好休息,就像你说的,我绝对不会让他杀了我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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