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招舟说,你出来采买了些过冬的玩意儿,不知可购买齐全了?”
他随我走在街上,随口问到。
“这一时半会也买不全,还得再出来一趟才行。”
楚照临接着又问。
“正好,我正要前去锦绣阁,替妹妹带回软烟纱,要不一起同去?”
也好,反正不想这么早回去,去看看也无妨。
锦绣阁位于临安城东,位置临近郊区,紧挨着锦绣阁是一扎染坊,在远处就能看到随风飘扬的五彩布幔,我陪着楚照临拿完布,又亲自挑选了几匹,出来已是黄昏。
山庄马车早已等候多时,我正欲上马车,一只手不知从何处寻来,抓住我的衣角,我被一拽,差一点跌倒在地。
幸好,楚照临上前来,扶了我一下。
“你没事吧?”
我摇摇头,看向地上衣衫褴褛的老妇,她哭哭啼啼,捶胸顿足。
“还不把人拉下去!”
楚照临说完,身侧的两位小厮连忙上前,拉起老妇就走,可那老妇力气极大,她又跪了下去,不住的朝我磕头,说让我饶他们一命。
“你胡说什么,竟然敢脏了姑娘的耳。你们干什么吃的,还不上前封住她的嘴!”
“且慢。”
我制止住他们,上前缓缓蹲下去,在看清老妇人的那一瞬间,脑海出现许多记忆,她就是那个怀孕后,被原身打流产妇人的母亲。
她抓住我的胳膊,苦苦哀求让我给他们一条生路,说自从闺女被丞相府赶出去后,血流不止,昏迷不醒,如今家徒四壁,难以维系。
可怜她一片爱女心切,听闻有贵人来了城东,她过来乞讨,想不到竟是旧日主子。
“春眠,我们今下午买的吃的呢?”
“姑娘,我们买的不多,自己还不够吃呢。”
“拿来。”
她还想出声阻止,我又说了一遍。
我觉得还不够,又给了她一些钱,她惶恐的接过,不停的叩谢大恩大德。
“多谢姑娘,作为回礼,老奴这还有烤好的地瓜,请姑娘不要嫌弃,老奴烤的地瓜很好吃的,老奴敢打包票,城里论烤地瓜,老奴称第二,不敢有人称第一!”
她拉我靠近她,偷偷说了几句话,接着她着急忙慌的往怀里掏。
“求姑娘尝一尝吧!”她说到最后,语调突然变冷。
是刀!
准确来说是磨尖的铁片!
她趁着我发愣,朝我刺来,我下意识的抬手抵挡,铁片划过我胳膊,出现血色痕迹。
“杀人凶手,给我儿偿命去吧!”
离我最近的小厮看到这一刻,立马上前,却不想这老妇一身蛮力,竟然将他们撞倒,又举起朝我而来。
我眼睁睁看铁片离我越来越近,眼前一片模糊,有一双手紧紧抱着我,柔软的身体将我藏的严严实实。
再次看到老妇,是她被人踹倒在地。
“姑娘,没事的,不疼的,不疼的!”
那哭着又笑着安慰我,替我挡刀的正是夏眠。
“姑娘,您没事吧?”
春眠将老妇制住,察觉安全后,回到我身边。
“哈哈哈,老天无眼呐,为什么要让这杀人凶手逍遥法外,女儿啊,娘对不住你啊!”
楚照临立在中间,不悦的说,“好心好意帮你,你不领情就算了,竟然还敢伤人,来人,处置了!”
“等一等!”
69書吧
我朝挡在我前面的夏眠摇摇头,她眼光微闪,终是让了步,但还是紧紧跟着我。
“放她回去吧。”
“她可是差点就杀了你。”
我叹了口气,不知怎么和他说,毕竟是这具身体犯下的错,我只能摇摇头,让他们放开了她。
上了马车后,那老妇还在说我假惺惺。
夏眠气不过,想要出去揍那人一顿,我拉住了她。
“姑娘,要不是她,你不会受伤呀!”
“夏眠,是不是我害她闺女流产的?”
“可也是那个奴婢冲撞了四姑娘,您打她是应该的。”
“即使她是孕妇,也要打她?”
她张张嘴,欲言又止。
“我之前是不是做了很多错事?”
她们两人听我这么一说,吓得立马跪下,我马上伸出手,让她们起来。
扯动了胳膊的伤口,不由得喊出声。
“月姑娘,怎么了?”
“我没事。”
她们两人一左一右的坐回我身边,低着头,各怀心事。
进了山庄,楚照临礼貌的送我回偏院,我思索片刻,还是忍不住开口,“请问楚公子,那老妇怎么样了?”
“我已经安排人将她送回去了。”
“有没有给她提供生活物资?”
他转头看向我,有些犹疑。
毕竟是我在赎罪,不能假手于人。
“所有的都由我一力承担,待会我会让春眠将银票给你送过去。”
他摇摇头,缓缓说道,“这些银子我还还是有的。”
有多少人死于她之手,这一桩桩一件件,我又该如何去挽回?
“帮我和她说声对不起,我也没想到,以前是我做错了。”
我低着头,不敢看他责备的目光,说完,逃似的回了院子,一关上门,无力的瘫坐在贵妃椅上,要是抢了别人东西可以还给人家,打了别人也可以让别人打回来,可若是害死了别人呢?
而这边,楚照临像是听到了一句稀奇的话,明明每个字都认识,但从她嘴里说出来连在一起很是稀罕。
她竟然会说对不起,这是自他认识她以来,头次听到这三个字。
他看着她仓促逃离的背影,有些许的玩味儿,这个人还真不一样了。
我趁着春眠去送银票的同时,我唤来了夏眠,责怪她不该为我以身挡刀。
夏眠却不以为意,“毕竟奴婢这条命是姑娘救来的,只要为了姑娘,都行。”
“早要是我让你做坏事呢,我之前有没有让你做过坏事?”
夏眠眼睛乱转就是不看我,她右手抠左手。
“我让你做过不好的事,对吗?”
“奴婢是甘愿的!”
我扶额,原身母亲早逝,父亲估计也没教些好的,心腹又惯着她,导致没有很好的引导与规劝,这才养成那副性格。
“咱们打个商量,以后我要是做错了,你和我说好吗?”
夏眠惊讶的睁大眼,顺从的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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