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娃自赔偿回来之后，人就蔫巴巴的皮子绷紧，以前花里胡哨的衣服也不敢穿了。老实的收拾屋子，做饭洗衣服，把张婶子的活全都接了过去。
张大山算是看开了，没了也好，浪子回头就行。
强子那天带了两只烧鸡过来跟张大山喝酒，还说道祁家抢劫的细节。
本就道上有人，了解的自然比外面知道的要多。
扫了眼缩在一旁竖着耳朵的张娃，笑着跟张大山感叹，祁家那两女人都是狼人，别家最多出狠人，他们可是实在的狼灭。
尤其是那丫头，再大点道上定有她的名号。
张娃手里的酒盅碰洒了，他恍惚的摸摸脖子，感觉脖子发凉。
张大山瞥了他一眼，知道怕就好。知道怕以后才有安生日子过。
张娃正在家里做饭，张大婶在屋里裁衣服，张娃的菜刚下锅，就听到门啪啪啪被人敲响。
祁赢跟肖卿一路到东街，抓了个小孩给了块糖，那小孩就欢快的把他们带了过来。
张娃紧着翻炒了两下，嘴里暗骂，马上中午谁这个时候上门，上门讨食嘛。
死没眼色。
一开门就见到祁赢那张软萌脸。
祁赢俏眼弯弯笑着往前走两步，抬手就要打招呼。
砰的一声，大门重重的关上，窸窣窣的土从门缝里落下，祁赢往后一跳，退……退……退。
张娃开门那一刻的火气，被一盆冰水浇头，灭成了渣渣。
脸色渐绿，曾经被打的地方开始抽痛。
“爹，爹。”
祁赢一脸黑线听着院里男人大叫，叫声破了嗓，声音里满是惊恐。
院子里吉咣当乱响。
张娃跑进屋里，张大山今日无事坐在炕上抽着旱烟，自家小子跟鬼撵似的，破罗嗓喊的人一哆嗦。
手里的烟枪差点没摔地上。
张娃跪在地上抱着张大山的大腿“爹，爹，小瘟神”
张大婶针一下戳到了手，把手含在嘴里嘬了两下，回手就给了张娃后脑勺一巴掌。
“瘟个屁啊，大白天哪来的瘟神。赶紧去炒菜去。”
把手里的半成品收起来放炕边，起身“我到要看看哪里的瘟神敢找我们张家的晦气。”
他儿子最近老实的跟猫似的，这家务活收拾的八九不离，他们两口子心也踏实了不少。
哪个不长眼的这是，看把他儿子给吓的。
张大婶满怀的疑惑，气势汹汹扭身腰，要给儿子找场子。
大门再次打开，祁赢依旧是满脸堆笑，上门是客，张家也不能赶人不是。
张大婶一愣，见到眼前的三寸丁，疑惑纠结错愕，老脸上的褶子蜿蜒曲折随着表情一抖一抖。
“你来干啥？”身子堵着门依旧没有让开的意思。身体力行的表示对祁赢的抗拒，不欢迎。
“阿奶。”祁赢仿佛看不到她的抵触一般，上前笑莹莹的仰着小脸。见人三分笑，神鬼都难料。
“阿奶，我找阿爷聊点事情”伸手拉着张大婶的手，宽实厚重的手感，掌心有些粗糙，是顾家的好手。
张大婶被她拉的身子僵直，虽说她小脸皮白嫩似水豆腐，笑颜如花软糯可爱，可是她怎么都有种被蛇缠绕的滑腻的感觉。
想要抽出手，抽了几次没抽出来，最后无奈说道“进来吧。”
祁赢对着肖卿使了个眼色，让他跟上。
张大山见着进屋的三人，看着一脸无可奈何生无可恋便秘的老伴，嘴角抽了抽，实在忍不住，咳嗽两声低头掩下笑意。
张大婶翻了个白眼，死老头子，自己又不瞎，想笑就笑吧。这姑娘定是抢了那个叫大力的水手吃的菠菜，自己这手都抽麻了。
祁赢径自脱鞋上炕，拍拍炕沿让肖卿坐她身后，笑眯眯的对着张大婶说道“阿奶也坐。”
张大婶跟张大山对视一眼，瘟神上门来者不善啊。
跟自己炕头似的也不认生。
在老头身后靠着墙做活计，耳朵侧着听他们说啥。
张大山成狐已久藏着掖着，他也不是善类，不如摊开来说。直指要害，分析利弊。
“什么你要我给你批地？你要建房卖房？”张大山一嗓子吼出来，手里的烟枪落在桌上啪的一声脆响。
张大婶撇撇嘴，小羊羔子玩大顶，找死。
祁赢并不认为自己的想法有什么异想天开，从书包里掏出自己写的两三页的计划书，递过去。
张大山接过，仔细的看起来，从开始的漫不经心到正色，对着孩子从刚知道的护母心切，到后来心黑手狠，到如今胆大敢干，一步步仿佛开了一本书，引人入胜。
计划书只是大概轮廓，从资金开始，拿地，规划，策划，售卖，实施，回款，甚至加上装修以及家电采购配置等等。
张大山不禁想拍桌子叫声好，挑眉老奸巨猾的问道“你这计划我看了，我们手里有地自己做就可以了，又凭什么跟你这个孩子合作？”
自己有地，资金贷款，人手，张家并不缺，自己做未尝不可。
这一大口肉自己吞进去不是更好。
祁赢自然知道这老狐狸的盘算，如果都能自己做，那还要专业人士干啥。
“阿爷，做干部，手上不能经商。有地的多了，我找到您也是看您老在处理我妈的事上，有恩义有手段是个人物。张家嘛……”祁赢笑笑 “张家人多乌合之众而已，真正拿出手的干将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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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赢拿起茶壶给张大山跟前的杯子倒满茶水“阿爷清楚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读书人走的是脑子，不是拳头，做人凭的是声誉，不是道上的名号。”
张家黑道背景这一项就做不了主事，货卖清名。
尤其是涉及一家命脉，更会慎之又慎。
张大山脸一黑，这是说他张家都是莽夫，背景还不干净，房子就是盖了也卖不出去回不了本好不好得亏死。
祁赢不怀好意的笑笑“阿爷也听过我，我觉得我们应该多亲香亲香，骨子里我倒是更像张家的娃，心黑手狠够阴毒，要是我知道谁用了我的道道，我这娃子没别的举报搞事下黑手绝无二话。您说咱爷俩是不是绝配。”圆嘟嘟的小脸嬉笑着，往前凑凑一脸谄媚，话语里的凉意跟张狂丝毫不减。
张大山却心里鼓掌，好孩子，又可惜，这种孩子就该是他张家的种，够劲够毒够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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