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天前，公安局。
“马昊”被押到审讯室里，他低垂着双头，以同样的姿势，一声不吭地坐了几个小时。
老黎带着徒弟过来配合，他其实也想到了，宋卿衣背景如此强大，不可能闷不作声就让他一个小小的派出所给负责。
局长办公室里。
局长把经验老到的刑警队长金凯和老黎叫到了一起，语重心长地开口：“这次的案子就交给你们负责了，马昊电脑里的东西你们都看了吧？”
“嗯。”
“看到了。”
“这次的事情可大可小，我们最主要的是维护被害人的声誉，所以这次的事情，一定要万分谨慎。”局长叹了口气，“上边特意叮嘱了，审讯内容只能我们三个人知道，多一个人都不行，所以一定要做好保密，知道吗？”
金凯和老黎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明白。”
“你们连夜审了，一定要把他所有的罪行都抖出来，一点一滴都不能放过，我就在这等你们把报告送……”
局长话还未说完，门口传来了急促的敲门声。
刑警队队长金凯和老黎对视一眼，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外面的警员急匆匆地喊道：“局长，队长，马昊死了，是自杀。”
“什么？怎么死的？”局长心里咯噔一下，眼底却快速闪过一抹庆幸。
死了好，他也好交代，这要是传出去了，假的都会变成真的。
马昊做出的事情对于普通人来说可大可小，但好死不死，对方是宋麟年的孙女，那可是国家最上面的几位人物了。
死了，对谁都好。
“你们赶紧去看看怎么回事？”话虽如此，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
“是。”老黎恭敬地回话，他走出局长办公室，指尖轻颤，那种违和感又再次出现。
一切都太完美太顺利了，秘密死在了肚子里。
金凯点了根烟，迈出的步伐显然并不着急。
审讯室里，法医正在查看“马昊”的尸体。
“刀片藏在衣服夹缝里，几乎是把脖子给挖开了，血肉模糊，里面的毛衣吸血加上他捂着，就错过了最佳的抢救时机，是个狠人。”
“搜身的时候，这么长的刀片没搜出来？”老黎指着十公分的刀片不敢置信。
大家面面相觑，搜是搜了，但是没搜出来也是事实。
一时间大家都有些无言以对，在派出所民警的面前丢面子了，这说出去都难堪。
“有人进来过吗？”金凯打破沉默问道。
“没有，我就在门口蹲着呢，一步都没离开，眼睛没眨就直勾勾地盯着，我确定押进来后就没人进去过。”小李弱弱的举手，他刚毕业一年，害怕给师父丢脸，所以一直在这蹲着等师父来。
“确实，我离开过两次，但每次经过都看到他在这看着。”旁边的警员给他作证。
老黎死死地盯着马昊的尸体被拉走，看着马昊的生前的位置陷入了沉思，直到所有人离开，他还留在原地。
“师父，我们不走吗？”小李奇怪地问道。
“走吧。”老黎叹气。
再怀疑也没什么用，没有证据，而且还是自杀，人是在他眼皮底下被搜的身，他亲自把人押过来的，可以说，不会有人能动手脚。
而且没有人愿意探究这个案子，挖出来的只会引起宋家的不满。
可以说，他死得恰到好处。
一直隐身在旁边默默看着的9187暗自松了一口气，他不是不能伪造一个完美的假人出来，是他不能。
“马昊”不能呼喊宋卿衣的名字，也不能说出自己都做了什么，一命偿一命，肖翎也算大仇得报，这对所有人来说，都是一个很好的结果，只是……可恨之人也有可怜之处。
马昊落在恶魔手里，肯定不会好过，想必来生也不会再有。
9187把一朵花放在“马昊”的尸体旁边，微微躬身后离去。
由始至终，宋卿衣才是最无辜的，她帮助了一个人，这个人却害了一个人。
“幸苦小宋总补偿了。”
可不是他不想出力，主要是小宋总更加合适。
……
另一边。
“宋卿衣～”
“宋卿衣～”
“宋卿衣～”
有人在不断地呼喊她的名字，有熟悉的声音，有陌生的声音，有开心的，有平淡的，像无数个日子里的集锦，仿佛她还是那个无忧无虑的学生。
宋卿衣艰难地睁开眼睛，耳边是呼呼的风声，带起她纯白的裙边，赤裸的脚下是柔软的草地，她站在学校的操场上。
天地旋转，她茫然地环顾四周，昔日的同窗密密麻麻地把她围在中央，像一道无形的结界把她和世人隔绝开来。
“塞米安？”
他的名字像潘多拉魔盒的钥匙，突然，一声声呼喊变成凄厉的尖叫声，
“救我！”
“救我！”
“你为什么不救我！”
凄厉的尖叫声几乎冲破了她的耳膜，他们面目狰狞地砸着结界，抬起的手臂像恶人手中的刀，破裂的声音越来越大，宋卿衣害怕得想要离开，双脚却牢牢的钉在原地。
她看到自己抬起手臂，脚下的黑雾像得到主人的命令，化作一条条链子，冲向人群，缠绕在他们身上，将他们的身体撕扯成碎片。
鲜血蔓延到她的脚下，她赤裸着脚，害怕得连连后退，可再一抬眼时，操场上空无一人，只有她自己。
没有善，没有恶，只有存在的环境和她自己。
恶魔领地。
被子里传来几声闷哼，做了噩梦的宋卿衣探出手指摸了摸，想要找到他，然而塞米安不在身边。
这很难得，在她印象中这还是第一次。
被子里很暖和，立刻驱散了她身上的寒意。
她蜷缩在在被子里发呆，眨着眼睛，脑子很满又很空。
这几天的记忆尤为深刻，无论是教室，还是梦境中的操场，还是塞米安本人。
塞米安……
小毛球窝在她身上，见到她醒来，便高兴地蹭了蹭，伸着小翅膀帮她整理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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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卿衣呆呆地不想动，腰很酸，体内的东西存在感很强，身体上大大小小的齿痕仿佛还带着轻微的疼痛，手臂大腿和腰几乎要被勒断了，手腕和脚踝上还有蛇尾捆过的痕迹。
疯狂的塞米安恨不得把她吞进肚子里，一次又一次地说她不乖，想要把她关起来。
不过她不担心塞米安不让她回到现实世界，塞米安跟他承诺过，她相信，她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处理眼前的问题，塞米安很生气，看起来一点儿也不冷静。
他抛开所有的伪装，想要逼她说出新的选择。
宋卿衣偏不遂他意，她倒要看看塞米安想做什么，要怎么逼她。
“你的主人真是个混蛋。”宋卿衣“恨屋及屋”，捏住它的小犄角，恶劣地晃了晃。
黑雾是塞米安，塞米安就是黑雾，小毛球毫不介意，它甜甜的比了个心放在宋卿衣掌心上，下一秒就被宋卿衣嫌弃地丢了。
然后，黑雾凝成的脸上唰唰唰地掉“眼泪”，看得宋卿衣嘴角一抽。
“现在是什么时候？”
小毛球边哭边拉出一行字：12月3日早上九点三十七分。
“好早，我才睡了三个小时啊。”宋卿衣一点儿也不觉得困和累。
她“啧”了一声，以后塞米安不得二十四小时都在她身体里？
有把恶魔毒“萎”的药吗？
宋卿衣伸了个懒腰，也不怕塞米安听到，想着以后得去问问奥弗斯有没有这个想法做一个。
被子外面一片黑暗，“把黑雾撤了，小雾。”
目前，她手动控制不了，只能声控。
宋卿衣以为自己在卧室里或者万宝之镜中，然而黑雾散去后，她被吓到了。
一个放眼看不到尽头的空间里，无尽金银珠宝堆积成山，天空像倾倒的云盘，白茫茫的流动星光取代了太阳的光芒，异世界的各种生物在天空中嬉戏打闹。
而她像恶龙藏宝洞里最珍贵的那颗宝石，放在最高最亮的地方。
黑雾组成的中央圆台上，少女枕着柔软的被子望着天空发呆，只是隐约间能看到结界的存在。
塞米安则在不远处调整着天空的模样，看样子这里还在建设中。
把我关起来了吗？
她起身走到结界的边缘，指尖轻点，穿过去了，看起来能出去的样子。
好在也没有那么丧心病狂。
塞米安在不远处看着她，一团黑雾送来一杯温水。
宋卿衣冷哼一声，我做噩梦了也不来抱，狗男人！
“小雾，送我到公寓的浴室，要清的热水。”
脚下传送阵瞬起，宋卿衣拉下眼皮朝他做了个鬼脸，才不喝什么水，她要去舒舒服服地泡澡。
“我手机呢？”宋卿衣朝小毛球摊手，小毛球就从身体里把手机拿给她。
她趴在浴缸里玩手机，果不其然里面堆满了信息。
哥哥又再一次帮他圆了谎，连同9187一起帮她篡改了老师和学生的记忆，所以在外人眼里，她还在兢兢业业地扮演着一个学生。
9187说学生们都没事，“马昊”死在了审讯室里，宋家不会有人知道他做了什么，而肖翎的父母会知道真相，哥哥也会补偿那些被马昊连累的人。
一切好像又恢复平静了。
还能继续读研吗？我还能坦然地回到那个教室吗？
打出来的字又一个一个删掉。
算了，见到爷爷再说吧，外公可能也想我了。
宋卿衣怔怔地发了会儿呆，大致了解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她挑了几条重要的信息回后，塞米安也来了。
“宝贝过来。”
他站在几米开外的地方，想让她走到自己怀里。
“我还没泡完呢。”宋卿衣歪着头打量他，对方面无表情，好像几天前跟她撒娇，耍赖的不是同一个人，“塞米安，你现在都不装一下吗？多变的恶魔，你只有占有欲和杀欲是真的，其他全是假的。”
“我爱你。”这个是真的。
“哼～”宋卿衣嗤之以鼻。
塞米安眸色阴暗，“宝贝真的不过来吗？”
“怎么？我不过来你就不让我离开领地了吗？塞米安，你不守承诺了吗？”宋卿衣有恃无恐，懒洋洋地趴在浴缸边上和他对峙。
“宝贝不爱我了吗？”
宋卿衣努嘴，这恶魔真的太坏了，最后还是她带起“哗啦啦”的水声走到他身边。
黑雾带走身上的水迹，塞米安亲手给她换上新的衣服，熟练地将人抱起来，转身又回到那个新空间。
她又回到了结界里。
“你要把我关起来吗？这里是哪？”
塞米安抚摸她的脸，“宝贝取个名字吧。”
宋卿衣低头看了眼，手机还有信号，想了想，“活动牢笼？”语气中带了几分嘲讽。
“可以。”
宋卿衣……无言，对方看起来很认真，“你一定要这样跟我相处吗？塞米安。”
塞米安俯身亲吻她，耳朵上还带着她骨头所制的耳环，“若是如此，宝贝要跟我说什么？”
行吧，又是这个问题。
宋卿衣扭头，“我不会说的。”
“那就乖乖待着，宝贝，激怒我不会有任何好处。”塞米安将一个细细的黑色圆环扣在她手腕上。
白皙纤细的手腕上扣着一个圆环，情欲中带着几分暧昧，想也觉得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这又什么东西？”宋卿衣瞪他。
“宝贝不是噩梦了嘛？”塞米安都听到了。
宋卿衣看了看，“这个能让我不做噩梦？”
“不是，在梦里，宝贝害怕了就叫我，我能听到。”梦是意识，没有主人的邀请是进不去的。
“好吧，还真是好东西。”宋卿衣抬眸看他，“我想吃早餐，塞米安，你不给我吃饭了吗？安德也不在，你把他赶出去了，谁帮我做饭？你吗？”
“宝贝是在给他求情吗？”
“所以你真的怪他听了我的命令，在惩罚他吗？还是你把他杀了？融进黑雾里了？杀人不杀厨子的，你知道吗？”
极致的拉扯，宋卿衣不信他能承认。
塞米安捏她的脸，“小恶魔。”
于是放了几天“假”的安德又重新获得了回到领地的机会，尽忠尽职地开始给夫人准备一日三餐。
“我要吃牛排，不准给我吃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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