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雪茗不想显得太过无礼，就在自己认知中“得体养眼”的范围内打扮了一番。
纵使江雪茗自认为对打扮这件事没什么兴趣，但是在她用化妆品在脸上涂涂抹抹，换上与日常有别的衣服时，她还是分泌了些让自己愉悦的激素。
打扮居然会花这么长时间……从生疏地化妆到挑选衣服居然从下午磨蹭到了晚上和安格斯约好的时间。
出门后意识到自己与平时的不同，内心的扭捏和雀跃打成一团，这样的体验对江雪茗来说是相当奇妙的，但很快她就适应了这种感觉。
捯饬两下，好像就成为全新的自己——理想中的自己，这样的她又有精力去面对接下来的烂摊子了，生活总是如此运行。
江雪茗出了小区，路口寻找安格斯往日开的车，但是目光所及没有那辆熟悉的suv或是初次见面他开的出租车，只有一辆车长目测得有五米的黑色大型轿车。
……真夸张，除了安格斯还能是谁？
不过为了避免乌龙，江雪茗给安格斯发了条消息——
【：路口那辆长轿车是你的？】
【.：嗯。】
江雪茗确认后，走上前拉开线条流畅，漆黑锃亮的车门，车内有四座，空间非常宽敞。
她不懂车，但就像她穿上了“与日常有别”的衣服般，“与日常有别”的车也让她感到新鲜的雀跃感。
大概是异能开发课意外装了次比带来的一点甜头让江雪茗滋生了虚荣心。意识到这点的江雪茗慢慢从诡异的优越感幻象中脱离出来，有句话说什么来着，活得清醒才能走得远。
安格斯从江雪茗上车起一句话都没说，只是闷头开车。但江雪茗看得出他并不专心，他的车开得一点都不稳，遇到交通信号灯就急停急过，江雪茗差点给晃吐了。
“你最近身体不舒服吗？”
江雪茗忍不住问道。
“你在关心我？”
安格斯好像真的是这么想的，他的问句中带着十分的诧异。
“拜托你正常点。”江雪茗深呼吸一口气，“感觉你最近情绪不稳定，开车也不好好开，我晕车啊，司机先生，麻烦尽职一点好吗？”
说完江雪茗觉得自己有些过分，正想缓和语气再讲两句，安格斯先轻声道：
“对不起。”
安格斯始终没欠她什么，只是他也始终用自己的方式控制着江雪茗做他想要江雪茗做的事，说难听点，从“约会”起，安格斯就强行和她捆绑在一起。
以前觉得莫名其妙，现在江雪茗她知道，安格斯也多半也是奔着自己胸口前这块万恶之源石头来的。 那安格斯又凭什么和她闹情绪，想利用别人，又想对别人颐指气使，哪来的这种好事。
想清楚这些，江雪茗觉得没必要为了自己几句重话良心难安，一句道歉反而让她更不爽了。
“快收起你虚伪的礼仪吧。说正事，你不是要说你对幻境里黑衣女的发现吗？”江雪茗不耐地说。
“……她出招时弥漫的红光，破坏物体时散发过高热量烧出的黑烟和黑色的邪气混为一体，这样的场景，你记得吗？她也是神——翦，潆的同族人，是未被记录过的神，因为翦与神的形象不符，她的性格和力量都不像神。但是某些偏门书里会写，甚至衍生出各种志怪小说。”
“不像神，那神的性格该是怎么样的？”江雪茗冷不丁觉得有些好笑，“什么时候蚂蚁可以定义猛犸象算不算大象了？”
安格斯奇怪地转头看了江雪茗一眼。
“怎么了？”江雪茗问，“我脸上有东西？”
“你的青春期在刚成年的年纪到来了吗？最近怎么这么大戾气？”
而且，下意识就将自己放到翦的立场，用一番比喻嫌弃蝼蚁般的人类愚蠢，是迟到的青春期附带的中二病症状么？安格斯还有下半句没说完。
安格斯在江雪茗一通话后车开得平稳了许多，江雪茗也因此不再为晕车心烦意乱，她只是疑惑问道：“嗯，有吗？”
“有点吧，不过你怎样都挺好的。”
“……油，一如既往的油。”不过好在安格斯这句话的语气回到了从前的公式化赞美，这让江雪茗没那么膈应得慌了。
“我能问问雪茗小姐最近为什么生气吗？”安格斯问。
“……还是继续说翦的事吧。”
“雪茗小姐不告诉我，我就不说了。”
经典的安格斯交易法。但这个问题属实难倒江雪茗了。
“不是你先说不做我专职司机的吗？你又反过来问我为什么生气？”
比起有关这个世界隐秘一面的烂摊子和谜题，人情世故更让江雪茗头疼。
“我问的就是这个，本来想做雪茗小姐的专职司机就是强人所难，为什么我主动请辞了，雪茗小姐反而不乐意了呢？”
“你想听到什么答案？”江雪茗从未觉得一段路程可以如此漫长，“因为你按自己需要和心情随意替别人做出决定，你觉得我会喜欢你这种态度吗？霸道总裁早就过时了安格斯。”
“我明白了。”
安格斯终于不再提起这个话题，终止了对江雪茗的精神折磨。
“翦在潆被处决后也销声匿迹了。”安格斯继续讲道。
图书馆资料中，三位被记录的神在一个时间节点后力量通通降到零点，假设所有神受到影响也是合理的。而这个时间节点，应该就是潆被处决的时间。
潆，似乎有什么特殊的力量，带着族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是这样吗？
如果真是这样，潆的复活不止是他一人卷土重来，而是整个神族的复兴。江雪茗对这样的结论并没什么太大反应，从幻境出来后，她好像陷入了整天杞人忧天的状态，已经麻木了。
“话说楚禅他的能力……”
江雪茗话音未落，十字路口不知什么时候冲出一辆大型货车。
吗的大货飚这么快是赶着想重开吗？江雪茗处于这种震惊没多过一瞬，她汗毛几乎直竖起来——
那辆货车，直冲着他们撞来。
江雪茗也终于体会了把死亡逼近时眼前放起走马灯的感觉，那时候时间流逝得很慢，慢到江雪茗将安格斯抬手释放能力时，透过指间的皮肤跳跃了只一刹的蓝色荧光看得清清楚楚。
好美……白皙的手指肌肤下盈动的会发光的蓝色，好美。
这是两车猛地相撞后，江雪茗在成了一道抛物线的车里，脖子都快甩出去时脑子里最后一道有具体意义的声音，随后车内空间颠覆坍塌，使江雪茗头晕目眩。
碎裂的车窗外尘土飞扬，一些玻璃碎渣扎进了江雪茗的皮肤，但她没有感觉到疼痛。如果不是看到自己全是血污的身体，她甚至觉得自己和平时活蹦乱跳时没什么两样。
安格斯从弹出的安全气囊和驾驶座中的缝隙中艰难挤出，出去后他把江雪茗也捞了出来，看来他也没什么大问题。
“你的能力？”两辆车躺在地上的残骸让她和安格斯两个人还活着这件事有了直观的冲击力。
“嗯。”安格斯微喘着气，问江雪茗，“你觉得是谁做的？”
江雪茗知道他指的是车祸这件事：“我想想……等下，货车司机呢？”
江雪茗茫然地在车体残骸中寻找有没有人体残肢什么的，但没有任何发现。
“不见了，所以这不是普通的交通事故。”
安格斯看着江雪茗扎满了玻璃渣的小臂眉头直皱，
“今天你穿裙子恰好遇到这种事了……对不起，是我防备不周。让我帮你清理下玻璃渣吧。”
江雪茗伸出手臂默许了，该说不说，安格斯的能力还真是能给人很大的安全感的。这一下直接保全回一条命。
安格斯低头沉默地把玻璃渣一片一片从江雪茗皮肤中拿出来，终于清理完后，安格斯再用能力，那些小创口就全部消失了。
“谢谢你。”
江雪茗叹道，
“安稳日子没法过了，现在出门赴个宴都要被车撞。”
“……我的错。”
江雪茗摇摇头：“先不说这些，关于这车祸，切入点应该是——谁不想让我们去蒋家赴宴。”
“说说看？”
“在我认识的人里，没有人有理由这么做，大概是有其他人也注意到我这里的事了。”
江雪茗拧眉思考，问安格斯：“万象的存在，还有多少人知道？”
“A类机密文件，按理来说只有和文件调查直接相关的，和委员会一把手才会知情，但万象的存在……这事比较特殊，今天赴宴的都是高层，他们几乎都知道。”
“这保密工作做得不太行啊。”
“江阔故意走漏风声的，这样更有利于他弄清楚万象是个什么东西。”
安格斯不想再多说这个话题，
“我们找个地方整理下自己再去吧。”
江雪茗低头看看带着狼狈事故痕迹的自己，表示赞同。
他们就近开了两间钟点房，安格斯打开一家线上选购商店问江雪茗喜欢哪些，看中了就点，他一会去提过来。
为了避免一会晚宴又横生什么事故，江雪茗决定还是穿方便点的衣服，她挑了一套女士西服，然后转钱给安格斯。
安格斯接过手机看了一眼：
“我就在隔壁，又是发消息给我。尽量快点准备。”
他很快把衣服提到酒店，江雪茗正好擦干净身上的血迹污渍。
准备就绪后两人在走廊碰头。
“我们怎么去？”江雪茗问。
“还有两公里，叫个车？”
“好啊。”江雪茗牵了牵西装外套里内搭的衣摆，“我以为你要说再买辆车开过去，讲真你那辆被撞成变形金刚的车真让人肉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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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确实肉疼啊，再不买这么贵的车了，指不定以后哪天又要被撞了。”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到上了车才沉默下来。
刚才的车祸让江雪茗对即将要面对的晚宴又警惕几分。
江雪茗现在确信了，他们在江城当官的，千篇一律都住荒郊野外的大房子。庄园，独栋别墅她都见识过了，蒋家是什么风格的？江雪茗只觉得装修得好像四合院。
蒋家放在门口迎宾的人还真不少，和江雪茗在豪门小说里看的不一样，进蒋家的晚宴还要过安检！
你异能者都请过来了，这个安检过的还有什么意义吗？江雪茗被女迎宾侍从搜完身后走了进去，刚进门她就能看到一块石刻的影壁，正欲往里走着看看，门口的迎宾微笑着拦她道：
“小姐，请左转到倒座房，再向里可就是内宅了。”
“啊，抱歉。”江雪茗不太熟悉这种建筑的构造，便乖乖站在原地等安格斯过完安检。
然而这时，她又看了个意料之外的熟人——
蒋京墨？
蒋京墨这身打扮在这院落里倒是显得异常和谐。江雪茗多看了两眼，奇异的穿搭，还有帽檐下露出的卷毛，绝对就是蒋京墨没错。
“你认识那个人吗？”
江雪茗指了指蒋京墨给刚安检完进来的安格斯看。
“不认识。”
安格斯欲言又止。
“怎么了，有什么发现？”江雪茗问。
“他是算命先生吗？”
“噗嗤……”江雪茗没忍住笑了，“咳咳，有点像，但他不是，他是我们异能开发课的老师。”
“老师？新来的吧，我还没听说过。”
安格斯顿了顿，问江雪茗：
“你去上异能开发课了？”
“别装了，你不知道？”江雪茗低声唏嘘，“能不能对我真诚一点，好歹也是曾经的合作伙伴。”
“……我真不知道，雪茗小姐。”
“那你为什么和我说翦的事？”江雪茗狐疑道。
“因为要告诉你还有其他的神存在。”安格斯疑惑道，“这和异能开发课有什么关系吗？”
江雪茗回过神，的确，安格斯还不知道她去图书馆查阅过资料的事情。看来楚禅大概率也没向安格斯透露江阔也在查神的事。
即使安格斯肯定会料到江阔也会查神的事情，江雪茗还是觉得楚禅只是个无底线利己的人，能少接触就少接触吧。
“没什么，你也不看学校论坛之类的对吧。”
“不看。”安格斯摇摇头，“除了求助帖，水贴，就是八卦，有时还有人身攻击贴，到底有什么好看的？”
“……我看你懂得不少啊……”
江雪茗正想再调侃两句，蒋苏苏又从内院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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