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咸福宫主殿金华殿中，言妃和湘妃正看着两位小皇子在一起玩闹。她们一块入宫，有差不多的时间怀了皇嗣，生了皇子，故而她们关系比其他人要亲近些。
两位皇子现在都不足七岁，大皇子璟延是元和四年五月份生的，二皇子璟萧是同年六月份生的，故而他们也时常在一块。
“我听说今日给皇后娘娘请过安，兰贵妃便邀着宸妃一块去了启祥宫那处。”湘妃拿了一个葡萄放在嘴里，嗤笑道。
“是呢，她倒是个心善的人。”言妃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地说。
湘妃看了两个孩子一眼，和缓地摇了摇头，她倒觉得不然，但是转念一想，魏美人也给不了兰贵妃带来任何益处，她想不明白兰贵妃去看魏美人的目的是何。
“什么时候萧儿也能同延儿那般稳重就好了。”湘妃看着自己那动不动就拿着虫子去吓唬他哥哥的儿子，不免扶额低叹。
这要是能吓住人还好，可偏偏回回都让人给识破，这真的是。
“萧儿多好呀，同你性子差不太多，我看着便心生欢喜。”言妃温温柔柔地看着两个孩子。
每每回想起魏美人那时的事情，她便忍不住的后怕，幸好当年她们同如庶人无甚交往，不然呀，以她那般恶毒的性子，不知她们是否还能将两个皇子安全生下。
她实在是觉得庆幸，幸得与湘妃妹妹一见如故，少了不少勾心斗角。
是夜，莺儿带着不到两岁的慕秋悄悄到了冷宫。自从如庶人被打入冷宫，兰贵妃念及她彼时对小公主是真心实意的，故而特允她在跟前伺候着小公主。
经过了几个月的时间，兰贵妃看出了她的忠心，特允她夜里陪着小公主，故而她今日才能趁着乳母睡着了将小公主带出来。
她知道这是死罪，她今日做了这事儿，怕是回去后便也活不了了。
只是，今天白日里如庶人的所作所为她也是听闻了一些。是她对不起主子、背叛主子在先，令其与小公主母女分别、骨肉相离。如庶人在冷宫这么久，怕是也已经知晓自己之前做的不对。
她理应圆了主子这一个心愿。
冷宫里只有一位嬷嬷，平日里没什么事情她都会早早地睡了，这是莺儿早就打听好的。
故而莺儿轻而易举地便溜了进去，莺儿仔细打量着，入目皆是荒凉萧瑟，同往昔的住处不能够相提并论的，而如庶人如今这般田地，都是拜她所赐。
莺儿越往里走，眼圈红的越厉害，许是昨日里方才下了雨，冷宫里又难见阳光，故而如庶人的屋子极其潮湿，还透着一股霉味儿。
这已是午夜时分，宫中除了值夜的，其余基本上都歇下了，如庶人却穿戴完整地端坐在榻上。
“主子，您瘦了好多。”莺儿不忍心叫她如庶人，只能是叫个主子了。
“给本宫跪下，你竟还敢来这儿，你怕是嫌命长了吧。”如庶人眯着眼恶狠狠地瞪着莺儿的位置。
在冷宫待了这么久，她的眼睛越发不如从前了，一到夜里便什么都看不见了。
莺儿听话地屈膝跪下，怀中的慕秋听见这尖锐的声音朦胧地从睡梦中醒了过来，只是她也不哭闹，只是睁着眼看着陌生的四周，乖得很。
跪在地上的莺儿感觉到如庶人的眼睛怕是不太好了抱着慕秋借着月光点了灯。
如庶人眯着眼适应了会儿，倒是也没计较莺儿自己站了起来。
“这是慕秋？”如庶人眯着眼看着莺儿怀里的人，十分迟疑地问。
没了华服首饰的衬托，如今的如庶人再没有半分当年的风采，在冷宫一年多，，磨尽了她之前的虚虚假假，露出了她的尖酸刻薄相。
“是呀，娘娘，您要抱抱她吗？”莺儿把慕秋抱到如庶人身旁，殷切地看着她。
毕竟是从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哪怕是对这个孩子的性别有诸多的不满意，可在冷宫蹉跎了这一年，这已是她翻盘的唯一机会了，她必须得把握住。
故而，如庶人佯装着温柔和善的样子，从莺儿手里接过了孩子。这孩子同她长得极像，像是一个模子里面刻出来似的。此时此刻，她竟是发现，之前的她，从未正眼观察过自己的女儿。
故而现在有一种，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觉。
“主子，奴婢给您带了许多点心，都是您之前爱吃的，您快尝尝，还是不是之前的味道了。”莺儿将点心摆在床边的一个勉强能称为桌子的地方。
一听点心，如庶人的眸子亮了起来，她已经许久未吃过点心了。在冷宫里的这些时间，吃的都是些残羹冷饭，有时甚至连那些都吃不上。
如庶人随手将慕秋扔在床上，迫不及待地抓住点心往嘴里塞。
原本还笑着的莺儿看见这一幕表情瞬间就僵硬了起来，她原以为，经过了这一年主子会有些变化的，至少，会好好地对待小公主。
可她还是这样，最爱的只有自己，小公主对她而言，恐怕不过只是一个工具罢了。
“还愣着作甚，快去给本宫倒一杯水来。”如庶人恶狠狠地瞪着面无表情地站在一侧的莺儿，死丫头，现在她是没什么法子，等她出去了，一定要把莺儿弄死。
莺儿顺从地倒了水，她今日不该把小公主抱来的，她是活不了了，可如庶人也不能活，小公主不能有这样一个母亲，绝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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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庶人正狼吞虎咽地吃着东西，点心不多，她一会儿就吃完了，她恶狠狠地看向莺儿：“本宫还没吃饱，你快些再去弄些吃的来。”
莺儿顺从地点了点头，抱起慕秋来脚步十分沉重地走了，她现在得去先把慕秋放下，不能让她在待在这腌臜地方了。
她不该带小公主来的。
把小公主带回长春宫后，莺儿从小厨房偷了一只烧鹅，不知为何，今日的长春宫异常安静。
莺儿把安神药汤涂抹在烧鹅上，带着东西再次回了冷宫。
如庶人看见烧鹅也就没想起来这次莺儿没带着慕秋过来，她狼吞虎咽地又吃下一整只烧鹅。
吃的时候没有发觉，过了一会儿她便胃痛的动也动不得，她已经太久没吃过这么多东西了。
也不知是疼的，还是安神药有了作用，如庶人慢慢地倒在了床上。
莺儿惨笑着推倒亲自点的灯，她一个小小的宫女，根本就弄不来毒药，只能以这种方式杀了如庶人，自己也能下去给她赔罪。
宫中不许人自戕，这是灭九族的罪，好在，她已经没有亲人了。
莺儿把屋子里易燃的东西全都盖在自己和如庶人身上，然后安然地闭上了眼睛。
这场火烧了很久，冷宫太偏僻了，平日里根本不会有人过来，等到屋子烧成了灰烬，另一边熟睡的嬷嬷才醒了过来，慌乱地喊人灭了火。
只是那时，早已没有如庶人和莺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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