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脸上都或多或少有震惊,有质疑,有愤怒。可唯独白常拙高兴得像所有儿子,女儿回来过年团聚一样。
白乐觉得可笑,颤巍巍的七十岁老人维持着白家最后的体面,她本不想伤了他这最后的体面,让他就在这样一场看起来浮华虚荣和睦的梦里面相处下去,可是他偏要把白乐拉进来,让她一起做梦。
白乐被宋简扶着,坐在了最末端的位置。白老爷子左右分别是老大和老三。
一坐下后,白乐就低声告诉宋简:“快,把所有好的,夹我盘子里。”
宋简看她从刚刚的情绪中这么快就回转过来了,暗暗觉得好笑,什么天大的事也不能阻止白乐先吃饱肚子,特别是有好吃的时候,而一个不管面临多大的事,还能知道吃东西,那就说明她还有战斗力。
他们两个就在桌子最尾端,直接吃了起来。白轻平在桌子前方望过来,嫌弃地看了宋简一眼,看他不停地在夹三文鱼和龙虾。
宋简是被白乐指挥夹菜的,她那狗鼻子已经闻到了有什么食材。
宋简忙着夹菜,藏着微笑问:“吃这么急干嘛呢?”
白乐边往嘴里咽边囫囵着说:“你也赶紧吃,待会儿有好戏来了,就吃不成了。”
宋简低头一笑,没有多问道:“好。”也赶忙吃了起来。
老爷子在前头端起红酒杯,一种满意的口气朝着众人说道:“来,一起为白家碰杯。”
宋简坐着没动,正在迟疑。白乐在他旁边暗讽道:“我们不是白家人就别凑热闹了。”
白常拙和旁边的人碰完杯后,一饮而尽,他不是不知道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他想只是白乐在闹脾气而已,想给她时间去考虑,而这他会给够这场闹剧体面。
白常拙放下酒杯,和蔼地开口了,但脸上的表情肃穆的,连眼神也带着施压问道:“白乐,想好了吗?大哥,三哥,四哥,我连请柬都做好了。来选,你要做哪一张请柬。”
白轻平和白盛凯,白正乾都是一震,没想到是三个人的请柬。白盛凯五官都皱在了一起,又愤怒又憋屈的看着几张请柬。
白轻平倒是冷淡地快速地瞄了一眼请柬。白盛凯睁个大大的无辜的眼睛,一副完全不知情的样子。
宋简在桌子下面,握住了白乐的手,白乐轻轻地回握过去。他怕她情绪再一次失控,结果她哈哈大笑起来。
很嚣张地开口了:“谢谢你老爷子费心了。但是,你没看见吗?我男人是旁边这位。”
白常拙也笑了,但眼里更冷漠地扫射过来,仔细地打量着宋简。好像眼里的威慑要把宋简盯得无地自容一样。
但是宋简直视过去,眼里带着从容淡定的笑意,不失礼貌,也不失气度。
两人对视一阵后,白常拙才说道:“他?也将就吧。我叫人把请柬改了就行,叫什么名字?什么时候入赘进来?”
白乐刚想说话。宋简先一步发声了:“谢谢白老爷子的好意。我叫宋简,是做检察官的,我并没有打算入赘。”
白常拙觉得不可思议地大笑起来,仿佛听到一个傻子说了个大笑话。
白乐直接端起了红酒杯敲在面前的菜碗上,红酒都差点洒在菜上,叮咚一声,直接打断了白常拙的笑声。
白轻平轻微地皱了一下眉,他已经预感了白乐的举动,因为从她进入白家他就教过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而现在,她开始做逾越的举动了。
一桌子人都把她看着,白乐敲完后,自顾自的喝了一口红酒,才慢悠悠地说道:“他不入赘,是因为我也会呆在这啊。”
白常拙声音压下来了,有种老人的沧桑却又带着只属于他的威严感,严厉道:“你在说什么?”
白乐继续喝着红酒,慢条斯理的,有耐心地再回了一遍:“我不会呆在白家,因为我本来也不是白家的人。”
白常拙压制着怒气,瞪着白乐,提高了声音:“这么多年养你,你就这样报答的?我已经退让了,不想嫁给我儿子,你可以随便选个男人入赘,你还要怎样?”
白乐声音不高不低,语气里却是丝毫不退让的意味:“我没有让你养我,是你自已把我带进来的,当然也谢谢你后面的教育。但是,你给的恩赐,我还得谢谢你吗?让我找个男人入赘,呵呵。你就没想过,不是入赘的问题,是我都想走。这儿,没你自已觉得那么稀罕,真的,只是你自已高高在上,以为所有人都渴望你的赌博帝国。”
白常拙“啪”的一声拍在桌子上。
白轻平轻声喊道:“够了,白乐。”
白当此含着讽刺的笑容看着白乐,好像在看一个白痴跳着夸张的舞步似的,看着她就这样把自已跳下深渊去,白当此笑容越来越险恶,阴险。他是最高兴白乐滚出白家的,而这一次她居然自已把自已不撵出去,真是天大的好事。
而白乐突然站起来了,端着红酒杯,睁着虚空落不到实处的眼睛,扫过了每一个人,但又不知道她到底在看谁。
她的眼睛像穿越了所有人,回到了很远的过去,声音也是幽幽地,鬼魅一般:“这一切,还得感谢十年前,白当此的妈想杀三哥和四哥那个晚上。”
白当此今晚上第一次开口了,他震惊又愤怒地吼道:“你在说什么?发什么疯?”
白正乾也大吃一惊,更多的是疑惑和好奇:“什么?意思是说不是外面的人刺杀我们。”
白乐接着他的话说下去:“不是。我以前是瞎的,所有人其实都有一个音色,我认人,不是认脸,是认音色,那晚上,我躲在角落里,听到了杀手的声音,而且还是一口东北腔,那声音的音色我一辈子都忘不了。刚好,我原以为一辈子都不会再找到的人、这一次北上居然遇到了,准确说是听到。一查就是你白当此的人,跟了你们十几年,而十几年前,唯一的可能就是你妈要替你摆平三哥,四哥。而幸好,死的确实不是他们,是的只是一个无辜,平凡的打渔仔。而白常拙以我为棋子,牵制你妈。又告诉三哥,四哥,是外人刺杀他们。压下这一秘密。把赌权交给我,三哥,四哥家没有怨言,你妈,也不敢多说什么。以此,收的白家十年安宁,白老爷子,对吧?是这样的吧?”
白当此听完面部全部扭曲到了一起。白盛凯一脸不可置信,一不信追杀他们的居然就是十几年的自家人,二不信白老爷子知道,居然都没有做出任何惩罚,痛苦,和失望。让他瞪大了瞳孔。
白盛凯直接砸了一个红酒杯在白当此头上。白当此也是咬牙切齿的,半边脸上都是暗红色的酒,现在看起来更疯癫了。
白轻平阴狠地看着老爷子,一言不发,失望和绝望把他淹没在原地,今晚上发生的所有事情把他二十几年的高贵,体面全部打碎了。
老爷子背靠在椅子上,整个人瘫在上面一样,肩膀也佝偻起来,他不敢直视这几个儿子投来的各色目光。仰着头长长的吐气,好像一只被现实甩上岸的鱼,挣扎着每一口呼吸。
白乐这时候,手指沾了一点红酒,认真低头在餐巾纸上面写着字。
宋简歪着头看着她,很是宠溺地问:“你在写什么?今天这饭吃得真是精彩,你干得漂亮。”
白乐抬起头,眼睛亮晶晶地,高傲地扬起头说:“精彩吧,豪门盛宴的秘密。扶我到老爷子那里去。”
宋简既怕她做得事情,但也会永远支持她做,她把白乐腕过去,白乐把那张餐巾纸放在了桌上。盖住了老爷子面前的三张请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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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面写着“白乐葬礼”。
白轻平看到了那四个字,诧异地开口问道:“你?!”
白乐认真地回答:“不把婚礼,还要请三哥对外宣布一下这个,在澳门帮我办一场属于白家白乐的葬礼。”
白轻平咬着牙,苦笑思考了一会儿,挣扎着从他嘴里挤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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