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能看到姜妤初纯属意外。
今日原是沈罄的休沐日。一早,他本打算去书坊淘几本孤本,结果翰林院派人传话,称常平公主急需一本仿古本。
本是一件小事,但常平特意提到他的名字,翰林院这些老学究本就不愿与公主打交道,众人商议,就传他来了。
找仿古本很快,但常平没有让他立刻离开的意思,于是,他引着公主在翰林院转了两圈才离开。
自梅山宴后,他一直在打探她的消息,本想登门去拜见姜尚书,却屡屡碰壁。
那日谢言川带她离开,他心里很不是滋味,沉郁了两天,派了老李去打听,结果一无所获。
姜妤初对他的态度一改之前,他不禁有些怀疑,她究竟怎么了?联想到之前的她与谢三公子的传闻,他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他望向眼前之人,期望能和她好好谈谈。
姜妤初下意识地退了几步,将大氅上的毛领遮住自己的脸,生怕沈罄认出,见他一直紧盯着自己,丝毫没有要放过她的意思。这时候她无比后悔,早知道就该让谢言川送自己回去。
沈罄试探性地又唤了一声,“妤初?”
姜妤初的眼珠咕噜转了一圈,捏着嗓子回,“这位公子,你认错人了。”
沈罄登时一怔,狐疑地看着她,明明就是姜妤初,为何却不肯承认。
她好像在急着同自己划清界限,沈罄心底升起一丝怅然,她究竟怎么了?
他开口欲要再次询问,这时,门外传来几声抱怨,“别堵着门啊!”
“让一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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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妤初趁此机会,顺势从旁边的缝隙逃了出去。
沈罄被进门的人群推搡了进去,终于找到机会追了出去,可哪还有姜妤初的影子?他停在原地,茫然地看向四周,心中一阵懊悔。
愣神间,一阵车辙声经过,他下意识往路边靠了靠,不料那辆马车竟停在了他面前,他抬起头,看到常平掀起窗板,此时正定定地凝视着他。
先时两人才见过面,又在这里不期而遇。
常平的神情却没有一丝意外,甚至,眼底显出一闪而逝的欣喜,语调都自然上扬了许多,“沈编纂,好巧。”
是不是巧合,她比谁都清楚。方才他离开后,她想也没想就跟着出了宫城。
远远看见他停在启月楼的门口,等到了他面前,他依旧在发呆,要不是她出声,恐怕他都注意不到。
街上车水马龙,公主的马车格外显眼。常平就这么大剌剌地停在这里,谁路过都会看两眼。
不过常平并不在意,直直地看着沈罄。他立刻躬身行礼,“公主殿下。”
他可真是个榆木脑袋。常平腹诽,暗骂了他千百遍,本想怼他两句,但最后还是忍住了。
一旁的侍女轻声提醒,“殿下,到启月楼了。”
常平听后,忽而勾起唇角,柔声道:“听闻启月楼新出了一道菜色,味道还不错,正巧本宫无事,便想着来尝尝。”
这话说得没头没尾,突兀地解释倒让她看起来更加尴尬。
她想起方才沈罄焦急的神色,于是问道:“沈编纂为何站在这里?”
“无事。”沈罄满脸写着失望,但还是有礼地应声,常平看出他的异样,他虽然在回她的话,但眼角的余光却在四处张望,好像在寻什么人。
她默了半晌,才道:“既然无事,那就陪本宫去启月楼尝尝菜。”
她边说边下了马车,沈罄闻言顿时望向她,欲言又止的模样,明显是想拒绝。
常平可不会让他如愿,一改方才的和煦温柔,忽的厉声道:“怎么?不想?”言外之意,跟本公主用膳还委屈了?
马车停在这里许久,常平虽然穿着便衣,但依旧难掩贵气。沈罄察觉到周围有些人已经开始好奇,反观常平却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
再这样下去,只会吸引到越来越多的人。
两人站在这里确实不妥,踌躇间,又听见常平道:“沈编纂今日帮了本宫一个大忙,于情于理,本宫都应该好好答谢一番,如若再推辞,本宫可要生气了!”
她的话说得这么直白,就不信沈罄还能继续装傻。果不其然,下一刻,沈罄只好躬身道:“是。”
常平的神色终于缓和了不少,逐渐笑开了颜,“那走吧!”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启月楼,一侧的阴影处,姜妤初慢慢地走了出来,望着两人渐渐消失的身影,她咬紧牙关,眼中不知不觉中蓄满了泪水,尽力压抑心中的苦涩。
暮色渐沉,她站在长街之中,望着灯火渐起的楼宇,眼中一片黯然。
少顷,她抹去了眼角的泪水,毅然决然地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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