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星沉默地思考这场交易的利弊以及公平与否，婚前协议本身是不平等的，因为当年的创立资金有 90% 都是顾凌出的资。
婚前协议最后一条，也是重中之重的一条。
倘若他让顾凌受到一丝伤害，那星耀公司的股份，他必须无条件转让，或者兑换成现金以欠款的方式结合公司自成立以来的所有盈利分成，再加上不菲的利息，这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现在，公司因一个收购案，让公开的资金流入不敷出，就连银行也不借贷给他。他手里最有价值的东西就是自己手上50 %股份，和杨耀那 10% 的股份。
倘若真的要将公司让出去，那他那么多年的打拼全都打了水漂。
公司，他绝对不会放弃，那么，离婚，就是当下最好的选择。
片刻后，杨星看着顾凌的肚子，问道：“孩子，几个月了？”
顾凌看着他，心如刀绞。
她知道人是会变的，可没想到，他会变得这么彻底。
他们大学恋爱，一直到现在结婚四年，总共八年时间，就把一个温文尔雅的人，变得如此暴戾残酷。
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好像是从公司创立之初，他执意要用他们兄弟的名字命名公司开始。
是从他开始应酬，彻夜不归开始。
是签婚前协议时，他看到最后一条的沉默不语开始。
是她分享怀孕喜悦，却因孕反吐得不省人事，入院治疗后，让他损失一笔巨额订单开始。
又好像……
是他第一次对她动手，让五个月的小天使离她而去的时候开始……
她缓缓闭起眼睛，两颗豆大的泪珠垂直滑过双颊：“三个月。”
这眼泪，是后悔的。
陈烟站立一侧，左右摇了两下脑袋，表示她的悲哀和无奈。
人类的情感她是懂的，当一个人对一件事或者一个人执拗，没有伤得头破血流，是不会轻易回头的。
顾凌一次一次的回头换来的不是更深刻的爱，而是一把把刀，这刀也许刚开始只是钝的，在她身上磨得多了，也就越来越锋利。
杨星沉默许久。
从小到大他们一家都穷苦潦倒，他童年的所有记忆，是洗到发白的牛仔裤，破洞的 T恤衫，发了霉的剩饭剩菜，因为没钱治病死在家里的父亲，还有那些鄙夷嫌弃的眼神，这所有的所有，都让他每每深夜，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他发誓，一定要出人头地，一定要赚钱，要赚很多很多的钱，要用金钱砸死那些异样的目光。
哪怕是用爱情做基垫。
所以，在他这里，爱情与钱财相比，显得渺小了许多。
杨星看向了顾凌，眼里是柔情的，不舍的。
四目相对之间，顾凌好像看到了从前的他，温润细腻。
他轻轻张开唇瓣，似乎是下定了决心，“好，我签。”
陈烟对他做出这正确的选择是满意的，她转身。
宋静雅就站在满脸泪痕的宋业身旁，陈烟疑惑：“你哭什么？”
“我刚刚，好像看见我家静雅了，她在哭，她让我不要这样做。”宋业就像一个做错了事情的孩子，轻轻擦拭着眼角的湿润，“这是…幻觉吗？”
“宋先生，这不是你的幻觉，宋静雅确实……一直在你身边。”
宋业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眸，缓缓抬起头来，“你……你说什么？”
陈烟不语，面向杨星，“顾凌的事情解决了，那我们现在，该解决宋静雅的事情了。”
杨星不解：“宋静雅？”他在脑海里一遍一遍回忆，却怎么都想不出这个名字的主人来，他问：“是谁？”
“你不认识？”陈烟问他。
杨星来不及回答，身后的宋业猛地一下站起来，“杨星！”
宋业摘下了头盔，满鬓白发让他看起来憔悴不堪，布满皱纹的脸，汗水汹涌，杨星下意识地退了两步，哆嗦嗓子：“是…是你！”
“我女儿是被你弟弟逼着跳楼的，善后的是你，要给我一大笔钱想让我息事宁人的是你，你现在说，你不认识我女儿？”
闻言，杨星骤然捂着胸口咳了好几声，“警方的调查结果已经出来，你女儿就是失足从楼上掉下来的，我给你钱，只因为她生前是我弟弟的女朋友。”
他抬起手在嘴角擦拭，鲜红血液映在手背上，他看了眼，喉结一滚，理直气壮地反问：“他托我给你送一些安抚金，这难道不是我们应该做的吗？”
这话乍听下来根本没问题，反倒是显得宋业不记感恩了。
殊不知，宋业是个直肠子，根本不吃他这一套，“你放屁！”他怒不可遏，愤怒的火焰仿佛就要烧穿他，“你警告我的话，你都忘记了？你说你可以送你弟弟出国去一个没人认识的地方，重新开始，你说你会让我的女儿死了也不得安心，臭名远扬！”
“我可怜的女儿，被你弟弟一步一步逼上绝路，那些赤身露体的照片……”宋业泣不成声，宋静雅站立在他身旁，哭声凄厉。
“那是你女儿自愿的。”
杨星一句话，让宋业静默，不出几秒，他彻底疯狂，捡起掉落在地的刀，猛地扑向了他。
刀尖银光乍闪，小张司机忙将看不见的顾瑜护在身后，顾凌也在危急之中，被顾尘拽着离开。
陈烟一个箭步上前，夺下刀，将宋业推向小狐狸，随即双眼微眯，眼眸金光一现……
别墅渐渐无声，除了宋业的老泪纵横，仍旧响彻耳边。
顾瑜自然知道杨星有个不学无术的弟弟，他花重金买了个华艺舞蹈系的位置，强行将杨耀塞了进去。
他也知道，自己的弟弟顾尘和他的弟弟杨耀一直不和，尤其是在梁欣悦的问题上，他们俩只要一见面，那气氛立马剑拔弩张。
“顾尘，打电话给欣悦。”顾瑜说。
“她不接我电话，我的微信也被她拉黑了。”顾尘无奈。
“小张。”
小张司机心领神会，立马拿出手机，“好的，顾总。”
陈烟从杨星的记忆体里退出，眼眸在刹那之间冷却，她凑到杨星的耳边，姿势是暧昧的，可口吻却冰凉如雪，“记住，你的所作所为，都是要还的。”
杨星的表情凝固了。
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没问出口，脑海里千转百回，到最后，只是问了一句，“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陈烟缓缓勾起了嘴角。
皮肤皙白，眉目如画，鼻梁一点红让她看起来像极了妖魔鬼魅，对视许久，她答：“要你命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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