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着遍地杏花,肖流云手执长剑在庭院中专心练剑,被汗水浸湿的衣领上还沾着粉白的花瓣。
一阵风过,鲜花雨漫天飞舞笼罩了整个庭院,一袭白衣的肖星旭静静立于树下,朱唇轻启轻轻唤他:“小九,起风了。”
肖流云收了剑身披落花大步走来,接过兄长递来的帕子擦拭干净脖颈上的汗水,“嘶,还真是天凉了,我们回去吧。”
“不急,你先看看这个。”
“什么啊?谁的信?”肖流云疑惑地接过兄长递来的信,上面赫然写着印着乔家的图腾,那是他母亲独有的印章。
“母亲的来信?”
“花家姐妹突然来了顺安,我自然心有疑惑,于是当晚便给家中发了信。”
“兄长觉得事有蹊跷?”
“母亲在信里说了一些事情,不知你娘子是否同你提起?”
肖流云赶忙低头细细将母亲的书信看完了,“这,屿公子不是被父亲派去西南分坛了吗?为何他能回秀水城?又为何会与我娘子发生口角?父亲不准他进入其他院子,那他是如何毁了我娘子的药炉的?”
“此事恐怕只有花大小姐自己知道了。”
“娘子现在身子不爽利,兄长再等等,我容后回去找她。但我要先知道屿公子的情况,兄长可知他为何突然回城?”
面对弟弟的询问,肖星旭也只好作答,他长舒一口气告诉弟弟,“呼!你成婚前他曾请求父亲准他回来参加你的喜宴,父亲顾及花家的人,便应允他往后每年他母亲的忌日可回家拜祭。”
“我与他自幼不熟,甚至还屡次三番遭他欺辱,他会想要参加我的喜宴?”
“其实,与花家联姻只是一句口头承诺,是当年祖父与花家老家主定的,希望有朝一日两家可结为姻亲,互相有个依托,但并未指定任何子女。起初父亲是打算指给阿屿的,那是父亲对他的用心。只可惜他长大后不学无术失了父亲的关心,于是……”
“于是你就把这等“好事”送我了。”
肖星旭听出了弟弟话里的怨怼,忙转化话题说道:“此事既然都同你解释过,你又何必揪着不放?阿屿他即便心有不甘也无法取代你在肖家的位置,他今后唯有生母的祭日才可回去。”
“那,他生母的忌日快到了吗?二哥出事后母亲便将他送走了,我好像从未见过谁去祭拜屿公子的母亲。”
肖星旭的眼神突然变得忧伤,出神地盯着漫天漫地的花瓣悠悠地说:“那天的情形也如同眼前这般,幽兰院的梨花铺天盖地飘得整个星耀阁一片雪白。”
肖流云就这样安安静静地陪在兄长身边听着他的故事,因为没有谁更能明白兄长为他们几个弟弟做了多少事情。屿公子生母早亡,他从小不受主母喜爱,父亲碍于母亲的面子,自然待他不能太好,下人们也都瞧不上他,那时只有兄长在暗中帮衬。在肖流云眼中,他的兄长就是个面冷心善又有口难言的大好人。
那一年,肖星旭十岁,肖屿九岁,肖流云还没有来,原本平静的星耀阁被一出戏文搅得鸡犬不宁。
“夫人,最近城中来了一个戏班,据说唱的都是新戏,每天听戏的人都快排到城外了。”
“嘻嘻,什么新戏这么好看啊,还至于排到城外。”
“小的也没有见识过,就是听说的,想着您近日抱恙出不得门,找个戏班子来热闹热闹也好啊。”
乔梓君浅笑着看向娟娘,“莫不是你觉着烦闷了?”
“呵呵呵,夫人莫要取笑小的了,就是最近阁里的气氛有些低沉,才斗胆谏言,阁主他心中有幽兰院那位,您与她这样僵着,阁主看在眼里怎会没有想法?”
“你是想要我去求和?”
“您是何等身份,怎可屈尊降贵向她求和?您是为了您自己呀,阁主留宿书房也有月余了。”
娟娘的话点醒了正与肖凌枫赌气的乔梓君,她堂堂乔家小姐竟然沦落到要与自己的陪嫁丫头争风吃醋,此话若传回清溪镇,她们乔家岂不是要贻笑大方了?
“亏得你在我身边,我真是糊涂,那此事你去办吧,花重金也要请来。”
“是,我马上去办。”
“记得顺便去永福计把我新做的衣裳取回来。”
“好,那我走了。”
戏班子进府的那天,乔梓君特意穿上了新做的青绿色罗裙,画着简单精巧的妆容,从容大方地来到书房将自己的夫君请出门,并大度地主动提出将幽兰院那位也带上。
“夫人方才说什么?”肖凌枫不可思议地再次与她确认。
“我想明白了,菊香跟着夫君也有些年头了,还生了阿屿,我再怎么不高兴也总要同她和平相处的,过去的确让夫君很是为难,是我考虑不周。”
“哈哈哈,好啊,为夫的一块心病总算解了,真是好啊。来人呐,快去请菊香。”
肖凌枫的喜悦乔梓君都看在眼里,她心想,或许自己真的做了一件好事,可她不知,悲剧正在悄悄来临。
肖星旭想着想着竟流下一行清泪,转头看向弟弟的时候整张脸都快要麻木了,“小九,你知道那天的戏文唱的什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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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流云此刻比任何时候都要冷静,他抬手帮兄长抹掉眼泪,坚定回答:“我不想知道,兄长不要再想了,屿公子从小与我接触甚少,我并了解他,也不想招惹他,但他如若真的曾经对我娘子不利,那我的剑可是不认人的。”
肖星旭眼里的雾更重了,他冷冷告诫弟弟,“小九,你的剑决不可对准自己人。”
“在兄长眼里我真是这样的人吗?”
“我,我只是......”
肖流云并不想听任何解释,更不想听到自己最重要的人为旁人求情,他失望地悻悻离开。
“小九,那天的戏文唱得正是男子始乱终弃,任由侧室登堂入室的桥段……”
“停!行了别唱了,把这些祸国殃民的戏子都给我赶出城外,一生不可踏入秀水城半步,否则我星耀阁必誓死追杀!”
“肖阁主饶命啊,我等立刻从秀水消失……”
一道封杀令将戏班子轰出了秀水,但肖家却失了太平。本就心情郁结的乔梓君为戏文感伤一病不起,借着心病频繁责难菊香,不堪忍受的可怜女人最终在儿子面前将自己吊死在了院中那棵梨树下,梨花落在她脸上,阿屿甚至没有看到她最后的表情。只是整个人都吓傻了,僵硬地立在原地,一颗眼泪都没有,全家人都忙活着如何将人处置的干净利落,唯独只有肖星旭一人不顾母亲反对,上前紧紧抱住他,给了他仅有的一次关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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