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云,流云,我好难受,呃,恭喜你啊,我要恭喜你,你终于成家了,百香秘境的大小姐家世高洁,品性端庄,又生得那般娇美。我,兄长的心,呵,能放下了,我,我放不下啊,流云……”
没有点灯的房间里,肖流云大汗淋漓地伏在床榻边,一双泪眼痴痴地望着躺在床榻上痛苦呻吟的肖星旭,如若不是借着酒劲儿,一向冷静克制的兄长是不会说出这些吓死人的话来的,他心里的痛从来不会说给任何人听,那肖流云自己呢?他又何尝不是?如今这样守着兄长,听他的喃喃自语倒也成了二人之间的片刻温存,就像儿时那般,每每自己在残暴的噩梦中哭喊着惊醒,兄长总会在身侧紧紧抓着他的手,用温热的指尖抚平他眉心的郁结。
“流云,我难受,好难受……”
“兄长,你哪里难受?我在这里。”
“水,我要喝水。”
“好,我去倒水。”肖流云踉跄着从地上爬起来去桌边端了水过来,“兄长,来,我扶你起来。”
“呃……”他费了好大力气才把身形健硕的肖星旭从床榻上扶了起来,一手端着茶杯一手抱着他的头,一口水还没有送到嘴里呢他就被肖星旭伸过来的胳膊给拽倒了,两个人重重地摔倒在床上,一杯温热的水直接泼在了肖星旭的前襟上,纯白的衣衫瞬间浸湿了一大片,更为尴尬的是,此刻肖流云俊美的脸正巧躺在那片水迹上,他本就因喝了酒而有些潮红的脸色现在看来更加红了,听着兄长粗重的呼吸,他带着酒气的鼻息热浪般一下下猛烈拍打在他的脸上,他顿时没了反应,大脑一片空白。
“兄长,呵……”他试探着伸出纤细的手指抚摸在肖星旭厚实的胸肌上,任由着自己心底的小鹿疯狂地横冲直撞。
“就这样吧,既然躲不过。”他嘴角弯成一道好看的弧度,轻轻闭上眼睛伴着兄长的味道沉沉睡去。
是啊,既然躲不过,就让他们兄弟二人最后一次相互取暖吧,明日天光大亮之后,星耀阁的格局将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明日,他便是百香秘境大小姐花锦绣的夫君,他深知兄长极力促成这桩婚事也只是为了稳固他在星耀阁的地位,兄长走出的每一步皆是在为他布局,他岂能令他失望?
“叮叮,叮叮……”
肖星旭的贴身随从六福按照往日的习惯摇响了他房门外的铜铃,肖星旭摇着酸痛的脖子从朦胧中醒来,仔细定了定神才看清了睡在他胸口的肖流云。他轻微却有节奏的呼吸声让肖星旭觉得无比安心,他侧着头静静看着肖流云如孩童般的睡脸,他柔白的皮肤上还挂着清晨的明媚光亮,长而浓密的睫毛好像也比儿时更加卷翘了,他们有多久不曾这样亲密了?
“叮叮叮,大公子?起了吗?”往常摇铃三声肖星旭便起身招呼六福进来伺候了,今日却不见有动静,六福担忧他是否因昨夜饮酒过度而身体不适,思来想去还是壮着胆子敲了肖星旭的房门。
“嗯?呃。”声音惊动了熟睡的肖流云,他挣扎着翻了个身躺在旁边的空位上继续睡觉。
“六福!”肖星旭一脸不高兴地板起脸冲着门口瞪了一眼,而后再小心地拍拍身旁的弟弟,“流云?”
“呼!呼!”肖流云似乎没有听到兄长唤他,竟睡得忘乎所以。
“呵!”肖星旭轻笑一声,然后轻手轻脚地下了床,还贴心地放下了床边的帷幔想让弟弟再多睡一会儿。
“大公子您起了呀,我还以为您宿醉未醒呢,您要是再不开门我就要撞门了。”
紧锁的门终于打开了,肖星旭整了整衣衫站在门边,六福抬腿便要往里走却被肖星旭一把推了出去,他一脸茫然地问,“大公子您做什么呀?您闻闻这屋里的味儿,平日里您是最爱干净的,衣裳穿半日便要换洗,屋子每日都要通风打扫,今日为何要拦我?莫不是酒还没醒?”
肖星旭故作严厉地吓唬六福,“你若再多话我便将你调去守大门。”
六福一听便乖乖闭嘴了,他这位主子可是向来说一不二的,即便自己是从小跟在他身边伺候的也不能随意造次,忙不迭地说道,“大公子您定是与六福说笑的,六福不进去便是了,那您眼下要去哪里?是先用饭还是去练功?”
“去东暖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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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是该去泡泡了,再配上一些上等的花露好去去身上的酒气,六福这就去准备。”
“房间晚些时候再来打扫。”
“是。”
肖星旭浅笑着闭上了房门,转身的时候他的发冠恰好撞响了门口的铜铃,清脆悦耳的铃声丝丝入耳,肖流云缓缓睁开眼睛伴着兄长留下的气息慢慢坐起身来。兄长的体贴入微好比门口那好听的铃声一般总能激荡他的心河,可是他却不能一直停留在这里,新房中的娇娘子不知是否也是一夜未眠,他总得担得起父亲和兄长交给他的重担。
虽说三公子自小便时常在肖星旭独居的宁园留宿,但毕竟昨夜是他的洞房之夜,此时出现在宁园到底是不妥,下人们见了他也是满脸疑惑,“三公子?您怎么?”
肖流云清浅地笑笑,回了一句,“哦,我们夫妇要去给爹娘奉茶,特来请兄长过去,他好像不在。”
一个眉眼清秀的小侍女精灵地回他,“大公子昨夜宿醉身子不爽利,这会儿同六福去了东暖池。”
肖流云点点头,“嗯。”
“三公子慢走。”
肖流云高高扬着头步履轻快地走回了幽兰院,身后的小侍女们望着他春风得意的背影羞涩地相互看看,“嘻嘻,你快看呀,咱们三公子今日很是欢喜呢!”
“是啊,娶回来那么美艳的一位夫人自然是欢喜的。”
“那还用说?北地花家是何等家族?花家的大小姐自然是无人能及的。”
“嘻嘻嘻,快走吧,等一下大公子要回来了。”
“嗯嗯,快走。”
独自站在幽兰院外面的梅花枝下,肖流云已经收起了脸上的笑意,他定定地望着刚刚吐绿的新枝,眼底的一汪池水像是被什么搅乱了,嘴里幽幽地飘出了一句,“兄长,今年的春风或许来得早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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