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沐然醒来后，身躯动弹不得，勉强将眼睁开，发现自己被绑住了，眼前坐着的便是白霁。
钟沐然心里已经有了不好的猜测，还是稳住颤抖的声线，“白霁，我怎么被绑住了。”
白霁的脸上没了平常的吊儿郎当，绷紧着面容，眼里平静，似乎又透着一丝不忍。
何其熟悉，跟苏叙决裂时，苏叙的神情如出一辙。
“你也喜欢沈清小姐，是吗？”钟沐然心中骤然浮现这般猜测，却还是不甘问道。
“是。”白霁说的毫不迟疑。
好似全身松懈了一般，钟沐然笑了，原来她从来都只是一个替代品。
“清儿从未求过我，我……没办法拒绝。”白霁盯着钟沐然的眼睛，不放过任何一丝的表情。
钟沐然双眼眼皮耷拉下来，整个人透着一股颓废的气息。
白霁似是有一些不忍，“我不会伤害你，也没人会威胁到你的安全。”
钟沐然依旧没有说话，就这样静静地望着外面。
气氛安静得有些压抑。
白霁攥紧了拳头，“然然，我……”
“你打算拿我做什么？”钟沐然忽然出声，打断了白霁想说的话。
“清儿只是觉得苏叙对你还有情，想逼着他在你们之间做个决断而已。”
钟沐然闭了闭眼。
呵，苏叙怎会对她有情。
……
“苏叙，沈大小姐沈清被我绑到了西山，钟二小姐钟沐然则被我绑到了东山。”
“从东山到西山需要整整半日，那时……”
“所以，你只能选一个。”
白霁带着面具，掩去了音色。
“你要多少钱，我可以给，你放了她们。”苏叙冷静地试图跟他谈判。
“我不要钱，听闻七皇子殿下左右摇摆看不清自己的心意，我只想大发慈悲帮你一把罢了。”
白霁说完，只留下苏叙在原地，久久不能动弹。
不知过了多久，苏叙才找回了自己的身体，吩咐手下前往西山，自己则是策马向东山而去。
……
“我问你然然呢？”钟沐言失控般抓住了苏叙的衣领。
苏叙派出的人手没有找到钟沐然，木屋位置偏僻，大雪将马蹄印记全部掩盖，只得原路返回，禀报苏叙。
“怎么会？”苏叙照顾沈清睡下后便叫来了钟沐言，原本打算让她将钟沐然接回去，却不想属下过来禀报他：
“报告七皇子殿下，并未找到人。”
众人齐齐跑出门外。
在这大雪纷飞之际，一袭红色的身影自远处驾马而来，绯色的戎装惊鸿绝艳，宛若寒冬峭壁上最凌冽的梅花。
又如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燃烧到每个人心里，使每个人心里有了暖意。
“然然！”钟沐言忍了很久的眼泪在这一刻决堤。
钟沐然苍白的脸颊上透着坚毅，背挺得很直，手中牢牢地攥紧着缰绳，用尽全力稳稳地停在钟沐言前面。
“姐姐。”
钟沐言连忙从马上一个起身飞跃，堪堪接住了摇摇坠下的钟沐然。
“让姐姐……担心了。”钟沐然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昏倒过去。
“去医馆找晚晚。”钟沐言声音冷静无比，与苏羡予一同大步上了马车。
苏叙仍立于雪中，指尖微颤，心中久久不能平静。
白霁也仿若被钉在原地，思绪万千翻涌。
……
第二日，钟沐然坐起身喝完药，却看见了一个及其不想看见的人。
“你身子如何了？”
面对她，苏叙有些手足无措。
“无碍。”
钟沐然极其不情愿地向他行礼：“见过七皇子。”
她不恨他没有选择救她，毕竟他们早就没有任何关系，但她也确实不想同他有任何纠葛了。
今日他不该来看她。
“你就这样不想跟我说话。”
苏叙身子放松来下来，眼神变冷。
“是。我可以休息了吗，七皇子殿下。”
钟沐然平静地看着他。
她脾气一向很好，很少有失控的时候。而眼前之人也早已不会让她有严重的情绪波动了。
“那白霁呢？这些日子你都同他在一起是吗？”
苏叙还不知道“绑架”二人都罪魁祸首便是白霁，只是以为钟沐然这些日子或许对白霁动了心。
思及昨日之事，钟沐然还是忍不住发颤。
见她听到白霁的名字便有了情绪波动，一阵嫉恨蔓延至苏叙全身。
“你以为白霁是真心待你吗？”
当然不是，钟沐然昨日便已知道了。
“他也不想喜欢沈清。”
“你以为那日醉康楼内，为何你会恰巧撞到白霁。”苏叙残忍地将事实揭露。
这些日子他日常会梦见钟沐然，梦见他们那两年相处的时光。
他不懂，明明他已经拥有了他梦寐以求的沈清，为什么还会梦见她呢？
他会不会……
不会，绝对不会。
他逃避着任何会证明他爱上钟沐然的证据，似乎只要这样，就能说明他的选择是对的。
他不会错。
钟沐然浑身发冷。如果说在此之前她还能欺骗自己，白霁是碰巧认识她，发现与沈妤几分相似后，便生出了些许别的心思，但事实上他还是对自己有过几分真情。
那么此刻苏叙的话便是彻底将她的侥幸打碎。
原来他们的相遇就不是一场意外，他们之间从来不曾纯粹。
“说完了？说完了走吧。”钟沐然带着眼神很冷。
苏叙心底蓦地一疼。
他时常会怀念钟沐然从前的笑颜……
“你总看我做什么？”在钟沐然第十次悄悄转头看向苏叙时，苏叙忍不住深吸一口气，放下筷子问道。
钟沐然没有一丝被抓包的尴尬，咬着筷子笑吟吟地说：“我觉得你吃饭的时候特别好看。”
苏叙面色划过一丝不自然，吐出一口气，复而继续拿起碗筷。
没有得到回应钟沐然也不恼，索性放下碗筷，手肘放在桌面上，双手托着腮，“我吃饱了，看着你吃好不好？”眼里全是温软的笑意。
对上钟沐然没有一丝杂质的眼眸，不加掩饰的爱意，苏叙嘴角不受控制的弯起，眼尾向上翘，低沉的笑意从嘴角溢出，颇有颠倒众生之态。
可惜这样的人笑脸再也没有为他绽开过了。
苏叙又沉沉地望了她一眼，才肯离去。
……
苏叙走后，接着又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我也不知道我是否对你动了心，但我的确后悔了，我不该答应沈清，那样对你。”
向来恣意不羁的白霁此刻也弯了脊背。
“对不起。”
钟沐然没有应答，她不愿原谅他 但也只能这样了。
就当从没有认识过他吧。
“白霁，你以后不要来找我了，我们就当从来没有认识过吧。”
钟沐然没有笑，声音很轻。
她不得不承认，她这般古板无趣之人，总是会被这样热烈的人所吸引。
还好，还好她们没有认识多久，她还没有爱上他。
尽早结束这个错误吧。
白霁喉头哽咽了一番，他忽然很想哭。
他不是这样的人，他不是坏人。
原本他能和她成为朋友的，他为什么要做些这种事情。
他再也不要喜欢沈清了，她是个坏女人。
苏叙也是坏男人，他以后不跟他玩了！
“对不起然然，呜呜呜。”白霁哭得厉害，身子一抽一抽。
上前一把抱住钟沐然，“你以后一定要擦亮眼睛呜呜，我会守着你的，不让任何男人再伤害你了！”
“你也别喜欢苏叙了呜呜，他和沈清都是坏人，让她们一起吧！”
不等钟沐然挣脱，白霁便已松了手，起身用袖子擦了把眼泪。
“我走了，你好好保重身体。”
看着白霁恋恋不舍的眼神，以及一步三回头的架势，钟沐然心口的烦闷似乎渐渐烟消云散了。
便不计较了吧，他看起来，好像不太聪明。
至少他临走之前给她松了绑，屋内木炭烧得也旺，还给她留了一匹马以免遇到坏人，只因为此前药效未散只得呆在原地。
白霁走后，钟沐然将头埋在自己的膝盖中，声音闷闷的。
“我什么都没有做错，只想简简单单，平淡一生。可是为什么他们都这样对我？”钟沐然的眼里已然没了光彩。
“噗嗤。”门外传来一阵声响。
钟沐然一惊，猛然抬起头来。
“是你？”
被发现了苏衍也没有丝毫窘迫，反倒是大大方方走进来，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我并非有意偷听，实属意外，若你觉得冒犯了，我跟你道歉。”
钟沐然摇摇头，“无碍，你为何在这？”
“我跟着我五嫂来见见世面。”苏衍如实回答。
“五嫂？”
“淮王妃傅晚棠，既然你在她的医馆中养伤，想来你应当是认识的吧。”
苏衍环顾四周，心中啧啧称赞，他这四嫂五嫂真厉害啊，一个开酒馆一个开医馆，以后他是不是可以躺平了？
“晚晚姐姐？”钟沐然带着不确定和试探。
是他五嫂？
“你叫五嫂什么？你们很熟悉吗？”
苏衍来了几分兴趣。
“你是……九皇子？”
羡王殿下、七皇子及八皇子她都见过，那么这个就只能是九皇子了。
钟沐然急急忙忙想穿鞋下床行礼。
“大可不必，你躺着就行。”
苏衍满不在乎地摆摆手。
“见过九皇子。”钟沐然垂着头，声音低了下来。
“啧。”苏衍无语住了，“没告诉你就是不想你这个样子，你看看。”
正当俩人僵持着，傅晚棠走了进来。
“九弟？”
傅晚棠一脸惊讶，“你跑到沐然这里做什么？”
“我说怎么到处没看见你人。”
“五嫂。”苏衍嘿嘿笑了声。
“你们认识呀？”
傅晚棠的视线在二人身上扫视了一圈，瞬间觉得二人充满了故事。
“就见过一面。”苏衍挠挠头，“不如正式认识一下吧，我叫苏衍。”
“小女钟沐然。”
“钟沐然。”苏衍念了几遍，“我记住了。”
“我经常在外游荡也没什么朋友，下次去找你玩！”
“啊？”钟沐然猝不及防。
傅晚棠一脸姨母笑。
不错不错。
傅晚棠简单替她检查了一下身体。
“没什么大碍了，就是需要静养一段时间。”
“九弟，五嫂给你派个任务呗～”
看着整天闲得发慌的苏衍，体内好像总有消耗不完的能量，傅晚棠决定将照看钟沐然的任务交给他。
“沐然在医馆这些日子应当无聊得紧，你画的多，不如经常过来陪她说说话。”
“我……我不用的。”钟沐然有些慌张，她跟苏衍不熟悉，怕是人家也不愿意。
“没问题，钟沐然是吧，看你这么闷，我就牺牲自己成全一下你吧！”
苏衍做了一个自以为帅的表情。
“就几日，很快结束，九弟辛苦了！”
傅晚棠溜了出去。
关上门，傅晚棠重重叹了口气。
沐然原本性子就沉闷，原本已经好多了，因为这个苏叙和白霁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甚至隐隐有着愈发不自信的趋势。
也是，很少有人能够接受接连两次的背叛吧。
九弟性子纯净又自来熟，希望他能帮沐然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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