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出宫?”
韩沫卿眼中带着浓浓的惊诧及掩饰不住的惊喜。
“你许久没出宫了,今日便想带你出去散散心。”苏聿君抿着唇笑。
“等我换个衣服!”韩沫卿美美地去换了一套漂亮衣服。
这次出宫没有声张,也没带几个随从。
来到宫外,感受着人间烟火,车马粼粼,人流如织。烟雾袅袅的蒸笼,琳琅满目的珠钗饰品,忽远忽近的小贩叫卖声,都让韩沫卿感觉恍如隔世。
韩沫卿仿佛不知疲倦般,拉着苏聿君的手逛了一整天,福公公的手上拿的满满当当,跟在二人身后叫苦不迭。
夜色阑珊,月亮悄悄爬上夜幕,酒肆花窗映着觥筹人影。
“那里好像有灯市!”韩沫卿语气兴奋,拉着男人就想往人群中去凑热闹。
苏聿君无奈地将人扯回来,揽住女人的肩头诱哄着。
“我的小祖宗,这个时辰了你还没有吃东西呢。”
“我们先去找一家酒楼用完晚膳,再去那边的灯市可好?”
韩沫卿摸了摸自己的小肚子,本来没觉得饿,听苏聿君这么一说,忽然觉得很饿了。
“那好吧,我忘记啦,你饿不饿呀?”韩沫卿一把抱住男人的腰,一手指向离自己最近的醉康楼,笑意吟吟,“我们就去那好不好?算是照顾一下自家生意。”
“还好。”苏聿君柔柔地揽住她的腰身,神色温柔如水,“嗯,就去这里。”
苏聿君向一旁的福禄使了个眼色。
“诶!”福禄立即心领神会,迅速窜进醉康楼。
……
苏聿君夹了一筷子牛肉送进嘴里,忽然一道黑影迅速从窗户飞出,倏忽间已然隐入夜色中。
若换了旁人,十有八九未必能够察觉,可眼前的男人是久浸沙场的军师王爷。
“青竹。”苏聿君神色一凛,立即放下筷子,又迅速抬起手封住了自己的穴道。
“卑职在!”
苏聿君起身后,青竹附耳过去,凝神听着,闻言面色一变,“是!”
“怎么了?”韩沫卿方才去后厨同姐妹几个聊了会儿天,于是姗姗来迟。见青竹出去,坐下后略带疑惑询问苏聿君。
“没事,就是觉得今日的牛肉有些生。”苏聿君面色柔了几分。
“啊?我尝尝。”韩沫卿拿起筷子就想夹一块牛肉。
苏聿君握住她拿筷子的手,将筷子从她手中轻轻抽了出来,放置在桌上。
迎着韩沫卿茫然带着疑问的目光,苏聿君面不改色。
“方才在里面看见一条虫子,只可惜……”
他已经咽下去了。
韩沫卿自动脑补之后的话,一阵恶寒。
下一秒涌上心疼,他肯定坏了胃口。
“走走走,我们换一家吃。”韩沫卿安抚地拍拍他,牵起男人出门。
甩手掌柜当久了也不行,看来她改天一定要去整顿一下卫生状况了,竟在自家地盘吃出问题,说出去丢死人了。
“嗯。”苏聿君有些忍俊不禁。
踏出大门门槛,韩沫卿摸了摸下巴思考应该去哪,身旁的男人微微俯身,轻声开口道:“我有些想吃前面那家的核桃酥,卿卿给我买,我去那边的茶馆等你好不好?”
“嗯好!”韩沫卿回头冲他点点头,小跑过去。
韩沫卿身影消失的下一瞬,青竹悄然站到苏聿君身边。
“皇上,抓住了。”
苏聿君的眼神瞬间转冷,沉声道:“人在何处?”
青竹带着苏聿君来到不远处一处不起眼的巷子中,几名暗卫围站着,中间是一名被绑住的黑衣人。
“你是何人?方才可是在饭菜中给朕下了毒?”
苏聿君居高临下地望着瘫坐在地上的男人。
“呵!”男子轻笑一声,“不愧是曾经的军师王爷,皇上果然敏捷过人。”
男人抬起头望着苏聿君,露出释然又带着几分惋惜的神情。
“抱歉,我也知道你是个好皇帝,自打你执政以来我家便过上了好日子。”
“只可惜我受故人之托取你性命。那毒入口即化,哪怕你及时封锁了穴道也无济于事。”
“不出数月你必死无疑。”
“大胆!”青竹剑指男人的喉部。
“你所托之人,可是沈清?”苏聿君负手于后,依然神色平静,不动于山。
男人瞳孔放大。
“他要服毒!”苏聿君沉声喝道。
青竹立即伸手欲塞进男人的口中阻止,只可惜慢了一步。男人咬破了早早含在口中的毒药,不出片刻,嘴角便缓缓溢出黑红的鲜血。
“没气了,皇上恕罪。”青竹即刻拱手半跪在地上,其余暗卫也一齐跪下,“皇上恕罪。”
苏聿君攥紧拳头,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起来吧,把这里处理一下。”
队伍有些长,韩沫卿买完两袋核桃酥折回,苏聿君已然站在原地等着她,只是手上还拎着好些包装。
正想问他都买了些什么。
“方才宫里来信说有些要紧的事需要我回去处理,于是便买了些吃食,供你回去路上吃。”苏聿君看懂了韩沫卿眼神中的询问,又接过她手上的提绳,柔声道:“我们该回去了。”
“嗯嗯。”韩沫卿知道正事要紧,乖巧点头。
回到宫中,苏聿君让韩沫卿回寝殿等她,自己则去了养心殿处理政务。
苏聿君踏进殿门,太医院院使李太医及苏聿君的几名心腹太医已然等候在此。
“参见皇上。”
“免礼。”
落座后,李太医率先上前,将手搭在苏聿君的手腕上替他把脉。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李太医的眉头愈发拧紧。
“这乃是苗疆的至毒之物,至今极少听说有这种毒的解药,只怕……”
苏聿君沉着脸色不言。
几名太医围在一起商量了许久也未有结果,见夜已深,苏聿君对着众人说道:“也罢,你们先回去吧。”
“是。”
大殿上安静的可怕,福禄悄悄来到苏聿君身边,“皇上,此事可要告知皇后娘娘?”
“先不用。”苏聿君不假思索,若是让她知道了,定会自责,认为是要带她出宫散心才遭此横祸。
况且还恰好是在醉康楼发生的。
“下去吧,让朕一个人静静。”
“是。”
苏聿君走至窗边,夜晚繁星点点,初春本该和煦的微风,此刻他却只觉得彻骨的寒。
该告诉卿卿吗?
他曾答应过她用不欺瞒,可是这让他如何开口呢。
告诉她,我已时日无多吗。
只会让她徒增烦恼罢了。
他清楚卿卿对他的爱,若是他死了,她必定会跟着殉情。
可那天从弘福寺回来之后韩沫卿便将方丈同她们二人所说的又大致像苏聿君概述了一遍,那和尚说了,她们必须要活着才能回去,在这里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再也回不去了。
卿卿那样想家,之前为了他留了下来,往后他不在了,她还有什么理由留在这个世界呢?
况且,他实在不想让卿卿看着他就这样一天天衰弱死去。
……
“他终于要死了,可是,我竟然还是有点难过。”沈清坐在椅子上,喃喃自语。
苏聿君征战四方多年,这样敏捷的人,要杀他谈何容易。
她派去的顶尖高手蹲了苏聿君好几个月,才好不容易等到了下手的机会。
若非她曾在他性命垂危之时救过他一命,依他的性子,是断然不会愿意帮她去取苏聿君的命的。
他出手从无败绩,苏聿君必定中毒。
“小姐……”
跟随沈清一块儿逃出来的贴身侍女碧桃在一旁欲言又止。
“碧桃,你说我做的对吗?”
现天下晏然,他是百姓口中的好皇帝。
“小姐做的都是对的。”碧桃敛首,静静看向面上略带迷茫的沈清。
“是他们害死了哥哥,害死了表哥,连累爹爹和祖父被斩首,让我沦落到这般田地!”
他是好皇帝又如何?百姓安居乐业,她却家破人亡。
沈清像是极力证明自己一般,更像是说服自己没有做错。
都是因为他们,现在她什么都没有了。
从高高在上的相府千金沦为逃犯,她如何不恨他们。
“碧桃记得小姐从前满心都是皇上。”
小姐下这样的决心,一定很难吧。
沈清嘴巴动了动,竟有些恍然。
“我这样爱他,他却这般对我,我落到这般田地全都是拜他所赐。”
“如今他们都死了,我不恨他,又能恨谁呢?”
碧桃沉默不语,只听见沈清接着自说自话,“还有苏淮霖,傅晚棠,陆怀征,他们一个也别想跑!”
她知晓今日苏聿君陪着韩沫卿出宫,所以他们都得死。
“哈哈哈哈哈哈!”
总归在这个世上她已经没有亲人了,为什么不跟他们拼个鱼死网破呢?
她已经是贱命一条,苟延残喘于世,就是为了向他们讨个公道。
碧桃有些不忍,小姐一向是端庄矜傲的,如今却已经变得面目全非了。
她很心疼小姐。
若往后皇上驾崩之后小姐还要继续复仇,那就交给她来做这个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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