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睡梦之中，能否察觉到自己正在做梦？
按照常识，无论多么荒诞离奇的梦境，梦境中的人都是无法察觉的。
所以…
并非做梦。
凝光望向聂淮景，她已经半年不曾见到他了，与半年前相比，他更高了些，身材也不再那么清瘦。
挺好的。
半年以来，凝光尽量让自己不那么想她，所以她用无止境的工作麻木自己。
然而，当思念许久的人站在自己面前，那些被压制下去的想念，都在心脏之中汹涌澎湃。
“淮景…”
凝光伸出手，手掌落在少年人的脸上。
是能够触及到的，而不是睡梦之中虚无缥缈的他。
她再也忍耐不住，用力将聂淮景抱在怀里。
凝光身上带着淡淡幽香，绵软身躯与聂淮景紧贴，聂淮景呆愣在那儿，双手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放在哪儿。
最后，落在少女纤细腰肢。
她确实瘦了许多，或许因为工作，或许因为相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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胸前传来温热的潮湿感，与啜泣声一同。
“姐姐…”
聂淮景唤了一声，而后便不知晓自己该说些什么。
那便不说，他只是将凝光拥的更紧，安静的享受这一刻温存。
“我从来不曾想过，你会离开我这么久。”凝光声音有些哽咽：“我早已经习惯了家里有你，然而这半年时间，我很多次呼唤你的名字，却一直得不到回应。”
思念很难捱，可当时间久了，这份思念总会钝化，从此不痛，只是痒。
然而此时聂淮景忽然出现，却是将已结痂的创口再次揭开，露出鲜血淋漓的血肉，让这份痛楚愈发刻骨铭心。
“我宁愿你不回来。”
凝光咬牙抬起头，如凝脂般的脸颊上满是泪渍。
因为她知晓，淮景并不会一直留在璃月港，一时半会的相聚之后会是更长久的别离。
可，能看见你回来，我很开心。
她缓缓平复自己的心情，弯着眼睫，声音温柔。
“欢迎回来。”
她如此说道。
“怎么忽然之间回来了？我还以为你要在山上待很久。”
“已经很久了，不是吗？”聂淮景轻声道：“抱歉，不声不响的，就离开你这么久。”
“不需要说抱歉。”凝光笑了笑，问道：“这一次回来，能在城里待多久？”
“时间不多的，大概也就三两天。”
其实凝光最想从聂淮景口中听见的，是‘这次回来，便再也不走了’。
可她知道那不可能，她唯一能做的，大概也就是这三两天时间，能够尽可能多的陪在淮景身边。
但这也不可能。
她刚当上天权星不久，有太多太多的事情需要她去做，起码这段时间，她不能够陪着淮景。
两人其实已经渐行渐远了，尽管心中都有着彼此，但都被其他事情所牵绊着。
年岁渐长，心中也再不复昔日年幼时的赤诚。
还好，她知晓聂淮景不会怪自己。
●
翌日清晨。
其实时间还是六点不到，外面还是乌漆嘛黑的一片，但凝光还是早早醒来。
太多的事堆叠在那儿，让她再空闲不出更多时间。
仔细想来，昨日夜里，其实是这段时间以来她睡的最舒服的一晚。
只因她知道，淮景回来了，虽说无法再像往日那般同睡一张床榻，可只要他在家里，自己便能够感觉心安。
两人昨夜并未说太多话。
心中的想念是真的，然而半年不见，两人都觉得对方有些陌生。
许多话藏在心底，却又不知晓该如何说出口。
可，他在这。
凝光起身穿衣，走到窗前推开窗户，外边雪仍旧在下，街灯昏黄，映照着早起贩卖早点的各路商贩。
冬日清晨的冷风呼啸让凝光的睡意消散，她两手相互搓了搓，推门下楼。
厨房里是刀刃碰撞砧板的声音，自己已经醒的很早，却不想淮景他醒的更早。
站在厨房门口，她看向灯光下的少年人。
淮景的刀工依旧熟练。
另一边的灶台上粥香弥漫，其中似乎还放了砂糖，因为凝光嗅到了一丝甜味。
或许甜的不是粥，而是心里觉得甜。
半年时间似乎并未更迭他的性子，他仍旧是自己记忆中的聂淮景，未曾更改过。
凝光依靠在门边，眉眼弯弯。
“姐姐去坐着吧。”聂淮景将切好的咸菜放入盘子，一边问道：“昨日忙碌到那么晚，今日怎么不多睡些？”
“那么多事压着呢，又怎么睡得着。”凝光笑道：“你怎么不多睡会儿？”
“姐姐知道的，我睡眠本就浅，跟随师父修行之后睡的便更少了。”
“真好啊。”凝光有些羡慕：“若是我睡眠时间也如你一般，还不会觉得疲惫就好了，那些事儿，我便能够有更多时间去处理。”
她确实羡慕，应该说…没有多少人会不羡慕。
仙人呐…
凝光似乎想起了什么，忽然问道：“淮景，你跟着奥藏山的那位仙家修行，可得长生？”
“想来是会的。”聂淮景答道：“可我只是人类，或许能够延长个百余年的寿命，和几位仙家千百余年的寿数自然无法相比。”
百余年…也很不错啦…
凝光垂下眼眸，她忽然在想，若是过个十数年，自己脸上已经添了皱纹，而淮景他，或许还是如今的模样。
长生…
历来有无数人追求长生，可真正能够实现这种目标的，或许一个人也寻不出来。
自己与淮景之间，似乎已经有了，无法逾越的差距。
她忽然之间有些难过。
早饭时间，凝光的状态一直都有些不对，聂淮景隐隐能够察觉到一些事，但却不知晓该如何说出口。
许久，聂淮景轻声问道。
“姐姐，要与我一起上山修行吗？”
听见聂淮景的问题，凝光眼眸扩张几分，不多时，她轻轻摇头：“修行这种事，不适合我。”
诚然，跟着淮景一道上山修行是个不错的选择，能够拥有漫长生命，容颜永驻，无论哪一件都足够吸引人。
并且，也能够一直陪在淮景身边，不用再承受别离之苦。
可，长生真的是自己想要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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