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藏山 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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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修行过后，照往常一样吃过晚饭，聂淮景便坐在山崖之上发呆。
视线向着的，仍旧是璃月港的方向。
十数日来，他一直都是如此。
悄无声息间，留云借风真君又来到了他身边，聂淮景并未去看，只是低声道：“师父。”
这段时间以来，两人之间其实也有了些默契。
“我便知道你在这儿。”
留云道：“想下山吗？”
“下山的话，自然是想的。”聂淮景笑道：“可目前为止，终究只是想想而已。”
“若是想下山，大可以直接去。”留云抬眼望向远处的云山雾海，道：“我又不会拦着你。”
“我知晓师父不会拦着我，是我自己拦着自己。”
聂淮景垂眸道：“又想下山，又想要修行，我也知晓世上没有两全其美的东西，可心中还是会想。”
“任何人都想要两全其美，不仅仅是人，连我也是一样。”
留云走到聂淮景身边坐下，与他一道看向璃月港，低声问道：“璃月港便有这般好？令你如此念念不忘，甘雨她也是，这么久了也才回来这么一次。”
聂淮景摇头，答道：“我不知晓甘雨的想法，但对我而言，璃月港虽好，可心中最珍视的，一直都是姐姐。”
留云没再说话，聂淮景也很安静。
其实收他做弟子，一开始未尝没有点监视的意味存在，他身上毕竟有着不属于此世的气息，危险，还夹杂着些深渊的味道。
一想到当初的那场灾难，留云心中都生起几分畏惧。
也正因如此，即使甘雨对他观感很好，留云依旧不敢赌。
如今半个多月相处下来，留云也可以确认甘雨所言非虚，淮景他，确实是个好孩子。
而因之前的猜忌，心中又难免有些歉意。
却不知晓该说些什么。
所以思来想去，留云只是问询道：“说来也修行了许久，可有什么收获？”
“已经能够察觉到身体中的气感，也按书上所说的，学着去控制，可还是不够熟练。”
聂淮景伸出手，他能够感受到周遭寒意向着手中聚拢而来，缓缓凝成一枚冰晶。
然而冰晶凝成花费许久时间，在手上却连三秒钟都未曾坚持，瞬息间便化作了片片冰屑。
聂淮景也仿若被掏空了精神，只感到一种疲惫感，眼前一花，整个人便向前倒去。
少年人的身体跌入云山雾海，好在留云仙人及时反应过来，长袖轻舞而去圈在聂淮景腰间，下一瞬，聂淮景便已经到了留云怀里。
失神也仅仅是那么一瞬，跌下山崖之时，聂淮景真的以为自己快要死了。
可，出乎意料的，竟然不觉得害怕。
只是有些不舍。
“逞强什么？”
留云将聂淮景放倒在地上，伸手弹了下聂淮景额头：“你刚修行不久，能够凝聚气感已经很好，莫要贪多贪快。”
“好好休息会儿吧，我守着你。”
“嗯。”聂淮景望着留云，道：“抱歉，师父。”
“你我之间，不需要说什么抱歉。”留云看向他，忽然问道：“在生死之间走过一遭，有何感觉？”
“其实并没有太多感觉，畏惧什么的倒不曾有，只是觉得有些…不舍…”
“觉得不舍，其实也正常。”留云颔首：“这世间总归算是美好，而这，不正是你修行的目的？”
●
正如甘雨所说的山中无岁月，天上云卷云舒，岁月匆促着过去。
很快的，聂淮景在奥藏山修行，已经过了半年时间。
而从来到这方世界开始算，如今已经是第六年，而马上便又是海灯节。
聂淮景站在洞府外边，天气愈来愈冷，他已经许久不曾去山崖边吹风。
修行算是小有所成，起码半年之前凝成一枚冰晶便要耗尽精神，如今已经能够操纵冰剑攻击了。
半年来，他其实也下山过几次，虽然并没有出珉林范围，只是帮着清扫了一番周遭的魔物。
与他一起出去的，还有自己的另一位师姐。
“淮景。”
说曹操曹操便到，白发的少女从洞府迈步而出，轻轻伸手，将手掌贴在聂淮景脸上。
“外边天冷，你…不进去吗？”
虽然是关心的语句，可少女的声音平淡无波，似乎并未掺杂任何感情。
但，聂淮景也已经习惯了她说话的语气。
“申鹤师姐，我现在也已经不惧寒冷了。”聂淮景说道：“海灯节将至，申鹤师姐要去璃月港游玩吗？”
申鹤眨眨眼，向着璃月港的方向看去，随后轻轻摇头：“璃月港太过喧闹嘈杂，我不习惯。”
嘴上是如此说，可她眼中还是藏着些憧憬。
人类是畏惧孤独的，所以嘴上再怎么说着讨厌社交厌恶喧闹，可心中总是带着向往。
“不去璃月港的话，那师姐你有什么安排？”
“若是有时间，我想去山下一趟。”申鹤想了想，道：“其实这想法早就有了，可一直没有鼓起勇气去，淮景…愿意陪我吗？”
聂淮景微笑颔首：“师姐想的话，我都可以。”
“嗯。”申鹤嘴角也勾起一抹浅浅弧度：“那过两天，陪我去一趟吧。”
少女的微笑恬淡，仿若深山之中的一朵清心。
其实申鹤与清心很像，看上去美丽恬淡，初接触时那股淡漠的性子便如清心初尝时的苦味，待互相了解之后，方得回味甘甜。
聂淮景忽然觉得，其实奥藏山上的这几人都很相似。
无论是师父，甘雨，亦或者是申鹤师姐，第一时间接触时都会产生一种难以接触难以靠近的想法，可真正相熟了便能知晓，其实她们都是温柔的人。
聂淮景抬头看雪，如今其实还未至深冬，可奥藏山的雪已经越下越大，甚至连湖面都已经结了厚厚的一层冰。
这个时候，凝光姐她又正在做什么？
也不知晓，凝光姐是否会想自己。
反正，自己是很想她的。
聂淮景轻轻叹了一声，申鹤很清楚的听见，于是她伸出手，轻轻将自家师弟的手掌握在手心。
“陪着我去玩山下之后，我便陪你去逛一逛海灯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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