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甘心…”
他已经足够努力的想要去改变些什么。
可终究无能为力…
燃尽的烬寂海有风吹拂,蒲公英绽满了那片无垠草地,可推开骑士团办公室的大门,再也看不见那位狮牙骑士。
聂淮景转身,又去推开了图书馆的大门。
只有一片狼藉…
大火将图书馆内的知识烧尽,侵入鼻翼中的是绒毛地毯被焚烧的焦糊味。
他看见一只茶杯。
那是他三年前送给她的,他还记得,那位慵懒妩媚的蔷薇魔女开心的像个孩子,还在他眉间留下了一个吻。
丽莎将它保存的很好,可被她视作珍宝的礼物,现在就落在满地尘灰里。
毕竟,会用手帕将它仔细擦拭的那位魔女,已经死在了三天前。
暴走的炼金术士无人能挡,而天上的命之座里,沙漏的最后一粒沙砾已然落下。
他走过去将茶杯捡起擦拭干净,依稀还能够嗅到淡淡的蔷薇香。
是错觉吧…
其实类似的藏品他已经有不少了,例如劳伦斯家的坚冰之印,那是她亲手交给她的。
“要替我担负起劳伦斯家的荣光啊,亲爱的。”
她是这样说的。
然而那位高洁的战士,终究是死在了污秽的深渊里。
是在…两年前…
聂淮景记得那日的月光皎皎,记得那日摘星崖上塞西莉亚花开的正好。
也记得她眼神决绝…
“深渊…”
聂淮景攥紧了拳头,迈步向外走去。
原本繁华的蒙德城,如今已经成为了一片破败的废墟。
哭嚎声响彻在这座城市,聂淮景朝前方看去,便看见蒙德城外正在燃烧的低语森林。
有庞然大物轰然坠落在中央广场,他身上的血肉已经被啃噬小半,胸口的心脏也只余小半,却仍在剧烈的跳动。
特瓦林抬头望向他,原本清澈的眼睛已经黯淡无光,其中隐隐带了些疯狂的意味。
“杀了我,淮景!”
若让毒血继续蔓延下去,他也将成为深渊的一份子。
聂淮景点头,于是漫天剑影落下,分开了特瓦林如山岳般的身躯。
“谢谢…”
他隐隐听见特瓦林的声音,可巨龙的身躯已经化作了星星点点,不曾留下任何。
聂淮景走下广场,有只剩骸骨的狼扑过来,被空中忽现的剑刃撕裂。
诺艾尔半蹲在右前方的角落里,身下传来小孩子的哭声,手中大剑深入大地,撑着她的尸体不曾倒下。
夜鸦振翅高飞发出哀鸣声,然后俯冲向一只巨大的怪物。
小艾咪…
聂淮景向奥兹飞起的方向看去,那个在他面前很容易脸红的小姑娘,已经被锋锐的武器断成两截。
这片大地正在死去,却不曾见天理的代行者现身。
而越往前方走去,倒在地上的,熟悉的尸体便越多。
直到…
“淮景,这一次,你可不能说我不做正事了哦。”
风神大人手持天空之翼,有风自他脚下起,带着凛冽的锋芒。
聂淮景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温迪的胸前
雪白的衬衣已经满是污秽,他心口的位置,更是已经被血液染红。
“只是好想…再喝一次晨曦酒庄的私藏蒲公英酒啊…”
他如此说着,向着天上的魔龙射出了最后一箭。
可已耗尽神力的风之神,这最后一箭也是那么无力,甚至无法刺破天空魔龙的防护屏障。
他有些不甘心,可疲惫感自心底起,蔓延了他的四肢百骸。
69書吧
恍惚间,似乎看见了曾经相伴的那位少年人。
温迪闭上眼睛,脚下的风场已经消失。
“只是好想…仍是那只…无忧无虑的风精灵啊。”
最古的风之神,终究沉寂。
神明也逃不过死亡,他早该知晓的。
最古的那位岩神早已死在了层岩巨渊,连身躯都化作坚不可摧的攀岩,至今仍护佑璃月一隅。
其实这也算常事,聂淮景应当习惯,可当曾经发誓要守护的人一个一个倒在身前,还是会觉得眼眶温热。
嘶吼着的怪物,身后蒙德城内的哭号,不断的回荡在耳边,让他感觉烦躁不已。
聒噪,聒噪!聒噪!!
他咬牙,巨大的剑刃在身前显现,聂淮景伸手握住剑柄,向着天空挥下。
叫嚣着的魔龙想要躲避,可那道锋芒瞬间到了他的身前,将它的屏障砍了个粉碎。
“既然无法救世,那便让我来当这个灭世者。”
聂淮景张口,手中巨剑重重落下。
巨大的冲击向外而去,黑红交加的两色之间,聂淮景面无表情,只是身上血肉悄然崩裂。
身后在灾难下都不曾倒塌的蒙德大桥轰然崩塌,再往后是蒙德的城墙,也已经变做一片焦土瓦砾。
城内的哭号声已经听不见了,有幸存者跑出了蒙德城,却发现脚下的大地也已龟裂。
“淮景!”莫娜大声叫着他的名字。
即使双眼已经无法看见,可星空会指引他的方向。
聂淮景转过身去,第一眼便看见了那双无神的眼。
他咬牙,到底是没有回应。
抱歉…
少年人的身影消失原地,莫娜怔住,取出水镜算了最后一卦。
并不是什么好结局…
“去做你要做的吧,淮景。”莫娜将手放在胸前,感受着心脏的跳动。
即使世界将要灭亡,可我会在这里等你。
一百年,两百年…我都会等下去…
●
脚下的大地已然碎裂,辽阔的大陆瞬息倾塌,坠入苍茫大海。
“我本应该杀了你的。”
有神灵出现在聂淮景身后,他侧头望向她,轻声问道:“为什么不继续藏着了?”
“因为继续藏下去,也没用了啊。”神灵垂下眼眸:“我编织虚假的天幕,妄图欺骗树与海,可当天外的那两人到来,这场自欺欺人的骗局…也就不需要再继续下去了。”
“所以,这就是你一直隐藏着的理由?”
“是。”神灵望向他:“我要恢复力量,修复受损的身体,为将要到来的深渊做准备。”
“但我没有想到,它们会来的这么快。”
她也没有想到,与崩坏同化之后,深渊竟然会如此恐怖。
“所以你这数百年的藏匿并没有派上什么用场。”聂淮景凝视着越发靠近的黑云,咧嘴道:“我比你,更了解树与海的恐怖。”
“不,还是有用的。”神灵微笑,她向前迈出一步,伸手将他紧拥。
我能够保护你,让你在灾难之中安然无恙。
即使这些灾厄本就因你而来,但你要活下去,去寻找某个希冀。
你,本就是我这数百年的推演之中,所能找到的唯一的希望。
●
漆黑的缝隙将聂淮景包裹,肆虐的时空洪流消磨他的意志与记忆,甚至连身体都成了童稚时的模样。
缝隙的另一边,是一片白茫茫的大地。
他落在地面上,沉沉睡去。
风雪渐大,将他的身躯包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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