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裕茶馆的糕点味道不错,台上的戏也挺好看。
但行秋并不喜欢这些。
她热衷于搜罗各种武侠志异,翻阅其中或假或真的种种故事,脑海中便也构建出一个无比波澜壮阔的‘江湖’来。
父亲想让自己学女红学书法,可她不喜欢。
于是她从兄长的仓库中取出刀剑,有模有样的学习剑术,想象着自己也是那些志异之中快意恩仇的侠客。
但想象终究也只是想象,少女也不知自己要等到何时,方能够去追寻自己的梦想。
行秋叹了口气,往口中又塞了一块糕。
“行秋!”
戏腔婉转之中,行秋似乎听见有人在喊自己,下意识的环顾四周,便看见了香菱与胡桃。
嗯,淮景哥也在。
行秋挺喜欢聂淮景,因为他总是能说一些市面上没有的故事,去万民堂去的多了,她便也成为了聂淮景最忠实的听众。
然而最近半年都不曾见到他,有听家中侍者听说过,他是去了山上寻仙,却不曾想他竟然回来了。
“胡桃!香菱!”
行秋伸手打了个招呼,待三人走到面前,行秋看向聂淮景,笑道:“好久不见,淮景哥。”
“嗯,好久不见。”
行秋眼睛眨巴眨巴,忽然问道:“淮景哥,我有听人说过,这段时间你都在山上修行,我想知道…仙人的生活与我们之间,到底有什么区别?”
听见行秋的问题,香菱与胡桃眼中也露出好奇之色。
“于我而言,其实两者之间并没有什么区别。”聂淮景摇摇头,找了根凳子坐下:“是和璃月港相同的一日三餐,无非是每日忙碌着的不再是衣食住行,而是修行罢了。”
“而对仙人来说,大概就是一觉能睡个一两个月?”
这一句当然是玩笑,理水叠山真君与削月筑阳真君他并未见过,自然不知晓他们的日常。
反正,师父她是一位很尽责的师父。
听了聂淮景的回答,三个小姑娘脸上都露出一副‘就这?’的神情,尤其是行秋,眼中都带着许多失落。
大抵是因为,这世上的仙府洞天与她心目中的,并不一样吧。
聂淮景伸手揉揉行秋的脑袋,问道:“怎么,觉得有些失望?”
“是有一些。”行秋叹了口气,道:“难道我憧憬的那种江湖,在这世上真的不存在?”
“你憧憬的江湖是什么模样我不清楚,我也不知晓到底存不存在。”聂淮景抬眼望向不远处的戏台,道:“但我想,若真的想追寻你梦中的江湖,不如走出去看看。”
“若世上有那样的人,便去找,若没有,那你便去当第一个。”
行秋很聪明,几秒钟的时间,她就明白了聂淮景话中的意思。
是啊,本就是该这样的。
自己憧憬的快意恩仇劫富济贫,其实不需要去找这么一座江湖,只需要…自己去做便好。
“谢谢淮景哥。”
“没什么好谢的,我只不过随口说了几句话,是你自己想通的。”
聂淮景低头看她,道:“只希望,你父亲若是知道我说的这些话,不要来找我麻烦就好。”
“父亲他,不会这样做的。”
只是,本该坚定的语气,从行秋口中说出来,却并不是那么坚定。
戏台之上你方唱罢我登场,聂淮景饶有兴趣的望着台上,却看见身着戏服的小姑娘从后台走出,与台上的大人们有着极大对比。
这么小的孩子,也已经上台了吗?
“胡桃,看,是云堇!”
香菱伸手指着台上:“没想到,阿堇她穿上戏服的模样,居然这么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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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诶呀~,是挺好看。”
胡桃弯着笑眼,伸手从桌上拿了块糕塞进嘴里:“唱的也好,快有我的七八分水平了。”
嗯,小孩子不懂事,吹着玩的。
香菱向胡桃做了个鬼脸,便接着看台上的表演。
聂淮景没有想到,台上的小小少女居然是那个一直都很安静的云堇。
她去万民堂的次数不算多,所以当她身着戏服面化浓妆从后台走出时,聂淮景并没有认出来。
基本功很扎实,戏曲腔调也婉转标准,若是再这样过几年,怕是能成为云瀚社最年轻的大家。
最后,戏曲的前半场由云堇耍的一段戏枪暂告一段落,小姑娘动作干净利落,与聂淮景认识的那个腼腆的女孩子有着极大不同。
这场戏很好看,但严格来说,云堇耍的这一段戏枪与整场戏并不算太和谐。
用一场大戏,来为为云堇的出道做铺垫。
很正常的商业手段,并且,当台下的掌声与叫好声一同响起时,便宣告了,这位少女的出道大获成功。
这确实是一场很好的表演,所以聂淮景也跟着一道鼓掌。
眼角余光扫过人群,最后却落在朱楼另一边的栏杆前。
是…师父。
在留云身边还有着另一道人影。
天青色长发在脑后挽了个髻,身上穿着的是与头发颜色相差不多的长裙,正在与师父一道聊天。
看她们的样子,想来是应该聊的挺开心?
这时候,其实应该去打声招呼吧?
聂淮景正要抬脚,却不想留云抬眼向他看来,一边摇了摇头。
于是脚步停下,聂淮景轻轻颔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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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云,那便是你新收的弟子?”
“是。”留云缓缓点头,道:“歌尘,你觉着,他怎么样?”
“只是看一眼哪能知根底呢?恐怕要我评价是假,当着我面炫耀才是真吧?”歌尘看向留云,笑道:“倒是你,我说过许多次了,日后无需再唤我歌尘浪市,直接叫我阿萍便好。”
“是是是,你说过许多次了。”留云瞥了阿萍一眼,道:“可千百年来养成的习惯,哪儿有那么容易更改,你自己不也时常去归离集上?”
“你不也常去么?”
阿萍的一句话成功制造了沉默,留云久久无言,只是哼了一声。
“时间过去如此久了,其实我也应该忘记。”阿萍叹了一声,道:“可不知为何,我总觉得归终她…还不曾死去。”
这种直觉没有来由,就像是刚才望见留云的那位弟子。
明明只是第一眼,她却觉得,那人的眼睛似乎有些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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