鼻间充斥着苦涩的气息，少年人眼睫轻颤，缓缓睁开眼来。
脑海中一片混沌，恍惚之中，似有人在耳边低语。
然而朦朦胧胧，听不真切。
目之所及是未曾见过的天花板，他挣扎着想要坐起身，只是身体如同生了锈的机械，迟钝…沉重，似乎根本就不属于自己。
好在这种感觉存在的并不久，他坐起身，侧头向着窗外看去。天色阴沉，冷风从缝隙之中吹进来，让他的脑袋清新几分。
可清醒归清醒，脑海中的记忆停在了一张俏丽脸上，再之前的，实在是想不起来。
来自何处，身在何方，他都不知晓。
或许是听见了他的动静，门外有脚步声渐渐近来，他向着房门处看去，却看见是个白发的小姑娘。
“你醒啦！”
少女声音清脆悦耳，他听见过。
虽说之前的记忆他都记不清楚，可昏迷的这段时间，他还保留着些许对外界的感知。
起码…他知道是她将自己带到此处。
“嗯。”他轻轻颔首，道：“谢谢。”
救命之恩并不是一句谢谢便能够偿还的，他思索着自己能够为她做些什么，可思来想去，却是什么也做不到。
就连自己的医药费都是她付出去的。
“不用谢。”被人盯着，凝光有些脸红：“这么大冷天的，你怎么会倒在雪地里？”
“我不清楚…”他摇了摇头，道：“我想了很久，但是昏迷之前的记忆，我都想不起来。”
凝光眨了下眼睛，看向老大夫。
“这种例子有很多，当受到了极大刺激或损伤，便会将那段记忆封闭起来。”
“但是像他这种，将过往记忆全部忘却的，老朽从未见过。”
这下子，是真的成三无人口了。
凝光看向他，他看上去约摸只有八九岁，甚至更年幼些都有可能，只是看他说话谈吐，怎么看都不像个小孩子。
“你还有哪儿觉得难受吗？”
凝光问道。
“我觉得还好。”他摇头：“除了有些没力气之外，没有什么异常。”
“那，名字，你还想的起来吗？”
名字…
他怔住，脑海中依旧是混沌一片，他再度摇头：“我不记得。”
一问三不知了属于是。
凝光觉着有些头疼，除此之外，更多的还是同情。
她眼圈红红，走到床边将少年人的手掌握住：“那些事情忘记了也没有关系，如果信得过我…以后便跟着我，我来照顾你。”
少女的手掌很暖，与缝隙中吹入的冬日凛风截然不同。
他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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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暖黄的灯光下，少女脸上浮现出浅浅微笑，她伸手点了下少年人的额头，道：“我叫凝光，看你模样比我小几岁，以后唤我凝光姐就好。”
她很好看，以至于少年人看的都有些出神，只是呆愣愣的点头。
“凝光姐。”
只是好可惜，我甚至连自己的名字都无法告知你。
凝光弯着眼眸，脸上笑容愈发绚烂。
头一次有人唤她姐姐，这种感觉，竟意外的很不错。
只是好遗憾，我连你的名字都不知晓。
“名字的话…”
老大夫很感动，但还是插了下嘴：“他衣物里，会不会有什么物件？”
衣物…
凝光眨了眨眼睛，看向床头。
他的衣服原本是想扔掉的，只是凝光想着是他的东西，应该让他自己来决定去留。
“去看看吧，关于你的身份。”
凝光咬了下唇，道：“无论能不能找到，我都是你凝光姐。”
少年人颔首，将身边的白色衬衫拿过来。
胸口处的确有个口袋，其中似乎有东西，他解开纽扣，将其中的物件取出。
一枚戒指，和他的手并不合，大了许多。
一张照片，一寸照，里面同样是个白毛丫头，扎着两个辫子，大大咧咧的笑，但记忆之中没有她。
凝光也在看，她看了下照片里的人，又看了看他，问道：“是你母亲吗？”
“不清楚…”
但想来不是，照片里的女孩子看上去也就十七八岁，如果她是自己的母亲…
他不敢想，摇了摇头，继续看下一样东西。
是一枚胸牌。
凝光眉头微蹙，那金属制的牌子上面一样是方块字，和璃月的文字很像，却又不一样。
她不认得。
“那上面写的什么？”
“写的是…”他眨了眨眼睛，一字一句念道：“天命极东支部，休伯利安舰长。”
“聂淮景。”
脑海中的那片混沌似乎消缺了些许，但不多。
朦朦胧胧之中，刚才照片里的那个女孩子转过头来对着他笑。
“舰长！”
他忽然觉得脑袋发疼，似乎想起了什么东西，可再去回忆时，却又找不见了。
●
光阴被风吹着向前走，月半时间匆促过去，转眼便到了海灯节。
“吃饭了凝光姐！”
淮景抬手擦拭落在眼睫上的雪花，将一盘青菜端上桌，一边向着里屋喊道。
“淮景你先吃吧，我这边马上就好。”
少女的声音如铃铛响般清脆， 聂淮景眨了眨眼睛，弯眸微笑。
他坐到桌前，并未动筷。
外边很热闹，人声熙攘，间或夹杂着笑声议价声，让这个冬日似乎都温暖许多。
都说人间烟火气，最抚凡人心，可聂淮景却觉得，有些冷。
其实身上伤口早就结疤，那日所受的风寒自然也已经痊愈，身上凝光阿姊为自己买的棉衣也很厚实。
冷的并非身体。
他只是觉得有些，孤独。
人类从来都是群居动物，会畏惧孤独自然也是理所应当。
聂淮景转过头去，望向窗外的那片天空。
从醒来到现在已经半个多月的时间，他努力的去适应，但还是觉得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忘却过往的人，甚至连存在的意义都不知晓。
从怀中取出相片，里面白色麻花辫的少女笑的大大咧咧。
“你是谁…”
聂淮景眨了下眼，喃语着问道。
“我，又是谁？”
自然无人回应。
脚步声从里间传出来，聂淮景收起照片，侧头看去。
海灯节到了，凝光也是爱漂亮的姑娘，自然也替自己买了件新衣。
月白色内衬外是藕合色的对襟大袖短袄，下身是同样月白色的马面裙，及腰长发只是很随意的扎了个发髻，很有少女的灵动感。
“淮景，你看看这样子…好看吗？”
凝光弯着眼眸，话语中带着些羞涩的意味。
“很好看，凝光姐。”
聂淮景很真挚的回答，脸上竟也带着些红晕。
这样子的凝光姐，还是第一次见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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