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区家酿的酒后劲不小，张槿凡喝了几碗，再加上从山外买来的白酒，不出意外地有点醉，但也就是迷迷糊糊的状态，走路不太稳当，没到醉倒的程度。
从大伯公家里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新郎官还特意送他出门，鞠躬表示感谢：“谢谢大学哥，晚上来我屋头喝酒。”
“不不，不喝了。”张槿凡笑着挥了挥手，“改日你去了山外面，我请你喝酒。”
真不能喝了，张槿凡觉得这辈子喝的酒都没有今天多。
“阿爸不让我出去……”新郎官有些难过。
他晓得张槿凡是从山外来的，见过世面，从穿的衣服就能看出来，他自己呢，则是从出生就待在山里，充其量去过几次山脚的小县城，对山外的世界充斥着无限的憧憬。
“走了啊。”张槿凡笑笑，回头一晃一晃向自家走去。
沈幼楚则跟在旁边，偶尔扶一下他，还要不时掏出毛巾擦擦张槿凡的脸。
家酿酒加了一些山里的草药补品，张槿凡练田径的又是身强体壮，零下的天愣是喝出了汗。
到家后，婆婆还是向以前一样，安静地坐在院子里的木凳上，手里拄着拐杖，脚底下趴了一只大花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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婆婆没有去参加婚礼，兴许是厌倦吵闹的氛围，也可能是腿脚不便。她看到张槿凡醉醺醺回到家，也没有什么举动，只是缓慢地瞧了瞧，然后又扭过头去看远方的天空，层层叠叠的云朵里似乎藏着岁月的回忆。
从张槿凡第一次来到沈幼楚家开始，婆婆就很少有情绪表露，最开心的时候大概是沈幼楚从大学归来，但也只是笑笑，像个隐世的高人。
“婆婆。”
小阿宁从婚礼宴会回来后，乖巧地扑在婆婆的腿上，婆婆则轻柔地抚摸着阿宁小小的后背。
沈幼楚则去了屋子里，想要烧水给张槿凡洗脸洗脚。
张槿凡晃了晃头，零下的天还是很容易让人清醒的，随后他原地踏了几步，觉得自己没问题，便走到婆婆身边。
“婆婆，我给你带了个礼物。”
随后，张槿凡从兜里掏出一颗红色纸皮的喜糖，水果味的。
“您没去参加婚礼，我都记得呢，给您带了颗喜糖，沾沾喜气。”
张槿凡用还不太灵活地手指剥开纸皮，将里面的糖送到婆婆嘴边。
婆婆完全没想到，这个年轻人居然这么细心，还会给自己带糖，随即脸上的皱纹都挤在一起，露出和蔼的笑，注视着张槿凡脸上的真诚和孝意，张开嘴把这颗喜糖吃了下去。
“婆婆，甜不甜呀？”张槿凡蹲在地上，仰着脸问道。
很少说话的婆婆点点头：“甜嘞。”
小阿宁听了，‘噗嗤’一声笑了，“婆婆爱吃糖。”
沈幼楚也笑了，温婉迷人。
“婆婆，我还有件事要跟你说呢。”
“沈幼楚呀，在学校里抬头啦。”
闻言，婆婆愣了一下。
张槿凡看过小说，对沈幼楚这边的事情都很清楚，既然他成为了沈幼楚的男朋友，那就必须要给婆婆一个许诺。
“您不是担心她太漂亮，一直让她低着头嘛，现在不需要了。沈幼楚可以随时抬起头，没有人可以欺负她，没人可以在她面前耍流氓……”
“她不会再被人瞧不起啦，也不需要再那么自卑，以后她的生活，我来守护。”
婆婆一句一句听着，手不自觉有些颤抖，别人看不到的她那双垂下的眼皮里，渐渐有些温热。
“不行，我得去吐一吐。”张槿凡站起身来。
本来还好，刚刚蹲在婆婆面前一挤肚子，这股酒气就上来了，他可不指望这一肚子酒水能消化，还是吐出来好一点。
这样想着，张槿凡移步到门外角落，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举动，直接就吐了起来。
张槿凡吐完后，肚子算是舒服了，但身子还是没劲儿使，沈幼楚就在旁边，轻轻拍打他的后背，拿出纸巾帮他擦嘴，桃花眼里满是心疼和责备，没有一点嫌弃的神情。
“呃，有点累了，我去睡一下哦。”
沈幼楚就扶着张槿凡走到自己房间，把他放在床上才安心。
临走前，张槿凡还嘱托了一句：
“记得跟婆婆说，让婆婆准备准备，明天我接你们去蓉城过年。”
“嗯，你好好休息。”
沈幼楚退出房间，轻轻关上门，然后打算将这个消息告诉婆婆。
还在想着怎么开口，小阿宁慌慌张张跑了过来，带着哭腔说道：“阿姐，婆婆哭了。”
沈幼楚一听，赶忙跑到院子里。
婆婆真的哭了，她看到沈幼楚，哭的更伤心了。
“婆婆，你为啥子哭嘛……”
沈幼楚拿出纸巾帮婆婆擦着眼泪，她自己也忍不住有点泪意。
“我不是难过，我是高兴哟。”
婆婆伸出干黄的双手，握住沈幼楚：“当初你父母走的早，你又长的漂亮，性格又憨厚，我担心你出去被坏人欺负嘛，就不许你抬头……”
“可是天底下，哪有家长愿意让孩子低头，让子女吃苦……哪里舍得哟，你命苦，我也在作孽哟。”
婆婆一哭，好像把心里话全都说了出来。
“婆婆，我没有被人欺负。”
沈幼楚摇摇头，眼泪突然湿润了整个脸颊，嘴角微微地下垂，带些低声地抽泣，她似乎在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却怎么也控制不住。
“我在学校很好，每天上课工作，吃的也好了，就是时常会挂念婆婆，槿凡对我也很好，他都舍不得让我一个人回家呢……”
“我晓得，都晓得嘛，从他第一次送你回家我就知道啦……”
婆婆吸了吸鼻子，双手捧住沈幼楚的脸：“看到你过的好，我在家里也就安心啦……”
沈幼楚不断地擦拭着婆婆的眼泪，小阿宁也哭了，她也不知道为啥哭，总之看着阿姐和婆婆哭，她也忍不住。
一老一少一孩童，在院子里抱成一团，哭的像三个泪人似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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