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亨利先生只是买了太多的鲜花,随手分出一束来给我的。”
我小心地解释,“而且他说话的时候就是会手舞足蹈,其实没有恶意,也没关系的。”
“有关系。”言少爷声音锐利地说,“我不喜欢别人碰你。”
我马上联想到什么,但是有些不敢相信,“言少爷在说什么···我不明白。”
“知月你是真的不明白吗?”
我睁大了眼睛,心里的猜测好像在被证实,但是我不愿意相信,那···实在不应该。
“我…我不知道。”我的声音微弱,因为那并不是实话。
“你是不知道···还是你根本就闭目塞聪不肯承认?”
言少爷看着我,目光里带着怒气,好像还掺杂了点委屈,“我发自内心的行动,难道还不足以说明我的心意吗?”
他的声音有些哽咽,看上去很伤心的样子,“比起夸张的言语、毫无新意的玫瑰花···知月真的看不到我的心吗?”
说完,他飞快地转身走进卧室,留下我在他关起的门前呆呆地看着。
我···完了。这是我脑子里唯一还清楚的念头。
脑子像是被言少爷刚才一连串的话震颤到死机,我不知道自己在门口呆站了多久。
直到我听到陶叔在院子里叫我的名字,这才如梦初醒,拖着沉重的步子走下楼梯。
言少爷正颜厉色的样子和指责埋怨的眼神在我的脑海中盘旋。
他说的我明白还是不明白的那件事···或许我需要再自省一番。
但还有一件显而易见的事,就是言少爷非常生气。
我之前不曾见过他这样子发脾气,而他这样的原因大概纯粹是因为我。
想到这我立刻大步上了楼梯,但走了几步,我又缓缓停了下来。
因为我想到自己正打算去哄他,就像我在码头帮助佳毅而拦住他的那次一样。
接下来的问题,就是我要怎么哄他呢?我该对他说些什么?
这一次即使我打躬作揖嘘寒问暖,或者顾左右而言他,恐怕都行不通了。
“知月你是真的不明白吗?”
“我发自内心的行动,难道还不足以说明我的心意吗?”
我想到言少爷说这话的表情,就感觉到身体的血液在快速流动,脸和脖子一片滚烫。
我的心脏在剧烈跳动着,仿佛正在因为什么而反复挣扎。
我带着一种悲喜交加的心情走向茉莉花树丛,把陶叔让我拿的工具递给他,接着就迷迷怔怔地站在一旁,看着他修剪茉莉花丛里坏掉的枝叶。
陶叔的剪刀咔嚓咔嚓响着,我在心里重新审视了一遍。
毫无疑问,言少爷问我的那几个问题,答案是如此确定。
我怎么会不知道呢。
自从那天他把今年最后的茉莉花留给我的那天起,之后的每一次碰面和交谈,都能从他温柔的目光中感受到不同寻常的情愫。
被当做赌注赛马的那次,虽然他最后拔得头筹,可他还是气鼓鼓地问我,是不是离这里多远都不在乎的时候。
知道他要留学几年,我犹犹豫豫地说着可能要去别的地方那次,他又是命令又是央求的时候。
大雾突然出现又消失,我用梦游掩盖了自己反常的举动的那次,他紧紧拉着我不放,又要求我搬到二楼他房间隔壁去住的时候。
他醉酒后眼神迷离看着我,像是要将世间情话都借着酒意说个遍的时候。
在他更衣后为他整理衣领纽扣时,和他靠的那么近的时候。
在他面前忙来忙去,被他目光追随的时候。
在暖黄色台灯下念书给他听,被房间里涌动的温馨的气息沉醉的时候。
和他并肩走在花园里他总是侧过来脸来看着我说话的时候···
太多的画面一一涌现。
我怎么会真的不明白呢?他心中暗藏的情意,如河水一般缓缓流淌,像空气一样无处不在。
它们代替了语言在诉说着他的内心,这已经是这个年代的人能表现出的最大程度的直白。
正像他说的那样,我一直都知道,只是我不肯承认。
每一次我不小心往这上面想,也会马上给自己叫停。
我看向二楼的窗户。
卧室的窗子打开着,看得到在微风中轻轻飘荡的白色窗帘。
言少爷还在暗自生气或者伤心吗,我感到一种巨大的罪恶感。
因为我,误入这个时代又随时可能被送走的我,言少爷这样的一片赤诚只能被辜负。
我不敢奢望接受那炙热的感情,在这个错误的时机里开始一段爱恋。
我只能提醒自己管好已经左右摇摆着的心。我低下头开始认真思索,该如何打破这局面。
我得哄好言少爷,不能失败。想是这么想的,可是我需要先调整下自己的情绪。
我不能就这样红着脸冲到他面前,那太不自然了。
我并不是没经历过爱情的缘起和湮灭,在现代世界和佳毅的那一段初恋让我体验过恋爱中的种种悸动和悲伤。
再怎么说,我比言少爷年长几岁,我有责任好好处理这原本就不该萌芽的情感。
我逼自己放下心里怅然若失的情绪,打起精神,步伐坚定地走上二楼,站在言少爷的卧室门口。
我敲响了他的房门。
房间没有任何回应,我又再敲了一次,“言少爷,对不起。”
我的语气冷静又充满真诚,我想他能感受到我道歉中的真情实意。
虽然房间里的人还是继续沉默着,但我知道,他一定在听着。
我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我以后会注意自己的言行,也会小心不让别人随便碰我。”
过了一会,房门便打开了。
言少爷背着手站在门口,他神色黯然。他移开目光没有跟我对视,但我想他应该消了些气了。
因为他的呼吸频率恢复了正常,也没有像刚才那样浑身带着一种强烈的压迫感。
“我知道错了。”我轻声说着。
这是一只正在发脾气的老虎,我好声好气地安抚着他,“我确实太不注意与人交往的距离了,这是我的问题。”
他转身走回房间,在窗边的椅子坐下,用胳膊撑在双腿上,失神地垂下头看着地面。
他的样子好沮丧,我的心也在痛着。
他不应该承受这样的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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