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队伍出发开始，我都沉浸在羞愧难当的情绪中。
我应该怎么做呢？
假装无事发生，还是···去找言少爷道歉，真心悔过。
我要把一切责任都推到那壶我自己带去的酒上面吗？
说这一切都不是我本意，而是因为自己醉得不省人事了？
我烦恼地拍拍自己的脸，让自己打起精神。
真是酒壮怂人胆啊。
我竟然攥着他死活不放开，还又哭又闹地逼他必须爱我···
一失足成千古恨。
之前明明已经很努力地隐藏自己的感情了，这下原形毕露，被言少爷赶出来了。
我呆呆地盯着队伍最前方那个骑马的高大背影。
一人做事一人当，我想这是没法逃避的事情。
就算是被他大骂一顿，或者用鞭子抽我一顿，我都该毫无怨言地承受。
阿生一直侧过脸来看我，终于忍不住开口了，“从刚才开始你一直在嘀嘀咕咕干嘛呢？”
我不知道如何作答，只好装作没事一样对他悻悻一笑。
这笑容还未从脸上消失，目光就碰到了从前面骑马过来的言少爷。
可是很快，言少爷转过脸去。
他的眼神冷若冰霜，像是回到了我刚刚来这里的时候。
一切功亏一篑。
我傻傻站在那里，走在我后面的阿生一头撞了上来。
“你在干嘛，突然停下来。”他大叫一声。
“对不起，我有点走神。”
“阿月还没醒酒吗？”有人大笑着说道。
看来我又有了新的光辉事迹，能让他们流传一阵子了。
他们都高兴地笑着，我却一点也笑不出来。
言少爷刚才的眼神让我很不安。
他真的生我的气了，而且他的性格，恐怕是非常难哄的那种。
在这之前，他已经慢慢打消了对我的怀疑。
但现在，他可能不怀疑我了，但是开始讨厌我。
我忧心忡忡地走在队伍后面，感觉今天的路格外难走。
一直到傍晚，大家在树林里扎营休息的时候，我看到言少爷走进了营帐，便鼓起勇气跟着他走了进去。
“你还进来做什么？”他抬头看我一眼，又继续低头看着桌上的地图。
”言少爷，我有话想对你说…你放心，我说完就走。”
他没有抬头看我，但也没有赶我走。
“昨天晚上我喝醉了，言行举止很不恰当，我向你道歉。”
我悄悄看着言少爷，可他脸上并没有什么可以给我提示的表情。
“我知道你对我很生气，但我也想解释一下，我不是故意要让事情变成这样的…”
“我没有生气。”他终于看向我，可是表情淡然到冷漠，“如果你担心我会惩罚你，那没有必要。你出去吧。”
我说不出话来。
在进来之前，我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来应对他的破口大骂或者冷嘲热讽。
可是万万没想到，他竟然这样疏远冷淡。
我努力想好的各种解释也用不上了，他的目光已经将我推向千里之外。
我看着他的眼睛，低声说了一句，“对不起。”
言少爷不置一词。
我努力压抑着情绪，转身往外走。
但只走出去三步我就停了下来，内心沉重到不想再克制了。
我不能让事情就这样结束。
我回头看向他，“昨晚我的所作所为确实过分，但我说我们之前曾经相爱，这件事是真的。”
我伤心到不敢再看他的眼神就匆匆走开，我怕那道目光会把我唯一的一丝希望碾碎。
我承受不了。
夜空阴沉沉的，大风吹着树枝哗啦作响。
士兵们忙着加固营帐，又拉了几块大的篷布，将马车都推到篷布下，免得半夜下雨淋湿了东西。
而我将在这乌云密布下度过一个难眠之夜。
我看着大家准备吃晚饭了，可是我难过到根本就感觉不到饥饿。
我沿着树林间的小路走到河边，在一片树丛中坐下来。
我反复思考着自己来到这世界后，对言少爷做的那些事。
如果站在言少爷的角度，我的所作所为，就像是一个陌生人突然闯进他的世界。
我只顾着表达自己的情意，在他面前又是伤心又是央求，还大哭大闹地跟他说一些奇怪的话。
这让他作何感想？一定也非常困扰，甚至厌恶吧。
一轮弯月在乌云中若隐若现。
这月亮，和我开车坠河的那晚的月亮、我和阿言在阳台相拥而望的那个月亮，都是同一个。
它和我一同度过了所有时代。或许，它就一直在天上静静地看着我们。
我真想问它都看见了什么，有没有看到每一个时空的我们，究竟有没有幸福的结局？
我缩起膝盖，用手臂将它紧紧抱住，努力忍着眼睛里的温热。
这个时候，哭是最没用的事情，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我原本的满腔斗志，都已经消失殆尽。
我以为自己已经能在这里活下去了，我把言少爷看作是这个世界里唯一可以抓住的希望，当作我想要依靠的人，而丝毫没有顾及他的感受。
可事实上，我做的这一切只是自我欺骗。
我的所有希望，早已在与阿言诀别的那一刻，被撕成了碎片。
从那一刻开始，我就已经没有机会了，却还在自欺欺人地告诉自己，在这里遇见的言少爷，他会想起我，他会爱上我。
其实，他的时间根本就在我遇见阿言之前。我在走向过去，而他在走向未来。
我的身体微微颤抖着，我知道那是因为悲伤、害怕。
我太想让自己坚强，不要因为那场诀别而痛苦到分崩离析。
所以我抓住了言少爷这个希望。
我希望他是阿言，我希望他能让我不再疯狂思念被留在那个世界里的阿言。
我害怕回忆起那个晚上，他悲伤地呼唤我名字的声音。
我无法想象他要怎么从河里走出来，从我消失的事实里走出来。
我知道他一定还在等待，等待再次见到我。
而且他也真的见到了吧，就在我出事那天晚上，他在阳台看到我，呼唤我。
可是我呢，我全然不知那就是我生生世世都会深爱的阿言啊。
我竟然飞快地逃走了。
我不敢想象那一刻他会有多伤心。
他在苦苦等待一个触不可及的爱人，好不容易看到她，竟然丝毫不记得他反而吓到逃走。
当我回想到言少爷对我的冷漠无情，这才深刻感知到，那天在阳台看着我匆忙跑开的阿言，他有多心痛。
我把头埋在膝盖上，用力咬着嘴唇克制着不哭出声音。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听到身后有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我赶忙抹去眼泪，回头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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