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己在夜间睡梦中所做的梦根本都不是真的,而是我醒着时候的臆想,我不是‘现在的我’,我只是寄居于某人身躯里的一个暗探,假装我是头大象,穿越伊斯坦布尔,后面跟着许多当地人”。
“凯鲁亚克吗?”大锤从一叠笔记中抬起头,看着我。
“嗯,怎么样?”凯鲁亚克的文字总有让我感动,如同一个坐在对面的人,一股脑的说出的对白,平铺直叙却深入我心,读到精彩处,我忍不住读出声来。
“不错,杰克写得真好”,大锤作出真诚的表情,说完就继续低头写字,纸上横七竖八写着只有他自己能看得懂的笔记,“你再看会,我马上弄完,你想想吃什么”。
我合上书本,喝完了杯子里已经放凉的安吉白茶,伸展了一下僵硬的后背,习惯性地用右手揉着酸痛的左肩,随意地环视着四周。
这是一家不大的小咖啡店,名叫“致乐”,由于身处居民楼,空间不大采光也一样,但这种“昏黄灯光下的角落”甚得我心,所以偶尔我也会来坐坐,写写东西,读读书。
可能是工作日的缘故,今天客人比平时还少,在离我和大锤不远处窗边坐着一男一女,除了我们四个,整个下午都没有其他人来过。
窗外下着小雨,雨声伴着轻音乐和咖啡香,我手里握着《杜洛兹的虚荣》思绪开始飘忽,“我还挺想开一间这样的书吧的”,我已经在心里开始想象自己书吧的装修是什么风格,放什么音乐,我在吧台后面要穿长裙还是白衬衫。
窗边坐着的男生起身去洗手间,女生从包包里取出手机打字,“亲爱的你赶紧给我打电话,把我叫走”,女孩的声音飘进我的耳朵,却没有看到她嘴巴的动作。
我一下子从白日梦中惊醒,坐直了身子,探过头去低声跟大锤说“你听到了吗?她这么大声不怕那个男孩听到吗?也太明目张胆了吧?”
“听到什么?”大锤这时已经在整理散落的笔记页,他停下手中动作,顺着我的视线向窗边看去。
“你别看啊!”我急忙制止他,压低声音说“你刚才没听到吗?”
“我没注意啊,我专心做一件事情的时候一般注意不到旁边的事儿”,大锤有点无奈。
我不再做声,随手翻开书假装阅读,注意力却一直停留在窗边那一桌。
男孩从洗手间出来回到座位,对女孩说,“我们去吃饭吧?”语气温柔,音色低沉。
“我... ...嗯,好啊”女孩吞吞吐吐地回应,低头看了看放在桌上的手机。
这时,手机听话地响了起来。“老天,你终于打过来了!”又是女孩的声音。
“听到没听到没!”我激动的推了推大锤的胳膊,差点忘记控制自己的音量。“听到什么啊?”大锤一脸茫然地看看我,又转头看看窗边的一男一女。
我顾不上跟他解释,这时女孩已经接通了电话,“喂,我跟朋友在外面喝咖啡呢,嗯嗯... ...是吗?不去不行吗?哦... ...行,那好吧,我马上回去”,挂掉电话,女孩有些抱歉地看着对面的男生,“不好意思啊,公司叫我回去加班,怎么也推脱不掉,我得先走了”,说完把背包挂在肩头,起身露出了一个很“商务”的微笑,“麻烦你付一下账,我稍后转给你我的那部分,真不好意思,我就先走了”,说完火速消失。
男孩的微笑在女孩闪出门口的一瞬间骤然消失,“得了吧,找什么借口,女人都一样,骗子!”,男孩背对着我,我听到了他的抱怨,完全不是刚才低沉温柔的声音,语气中有一丝刻薄。
“嗯!?”我瞪大眼睛看着大锤,用眼睛瞟向男孩那边,示意大锤听听男孩这危险的发言。可看到的依然是大锤茫然的表情,他用手在我面前晃了晃,“我说你今天是怎么了?”大锤问。
“你没听到吗?女孩一走这个男孩就变脸了”,我用最克制的声音说着最八卦的话。
“没听到,一会儿吃饭你给我讲吧,八卦天后”。
“懒得跟你说”,我因为他没有跟我一起看直播八卦有点懊恼。
从致乐出来的时候,天已经擦黑,这座北方小城夏日雨后的傍晚有一丝凉意却令人舒适。我们沿着老民居的慢慢走着,雨水清洗过的绿化带散发着泥土的芬芳,不知谁家晚餐的香味飘来,烟火气笼罩着这座小城。
走出巷口,成群结队的打工人从对面的写字楼鱼贯而出,下班的时间到了。我不禁叹了一口气。
“这个天气好像挺适合吃火锅”大锤说。
大锤知道我触景生情,但我不说,他就不问,他一直是这样,虽然嘴巴很毒,但从不曾真正伤人,一直很小心地维护着我的自尊心,这一点让我很感激。
“我不太想吃,我想回去了”。
如遇章节错误,请点击报错(无需登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