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海龙腾图案的明黄色衣袍,飞扬的长眉轻微上挑,墨玉般的瞳仁本该蕴含锐利,却被唇角喜悦冲淡。
祁叙生怕他前脚离开去上朝,后脚沈确又会消失不见。
便也顾不上脸面,当着伺候的众太监抱住沈确手臂,恐吓道:
“若是朕回来没看到师父,便烧了这乾正殿。”
沈确垂着手指在祁叙身后用力一拧,面含笑意威胁道:
“休要胡言,不疼了?”
“疼疼疼,遂宁,将朕的靠垫带去。”
沈确轻一蹙眉,拦了下来:
“外邦使臣觐见,成何体统!遂宁,日后若陛下胡闹直接找我。”
见遂宁一脸为难,又补了一句:
“陛下若因此罚你,我翻倍罚陛下,去吧,时辰不早了。”
遂宁和师父聊了一个时辰,总算知道陛下再次回宫为何像是换了个人,原来都是沈确的功劳。
如今看来,沈确才是他的靠山。
“是,遂宁记下了。”
沈确重新帮祁叙整理衣襟,在他耳侧轻说道:
“帝师要翰林院推荐,六部核实方可入堂,待会要去翰林院一趟,可能回来晚些。”
沈确既答应留下,便得名正言顺。
能如此守着祁叙一世,亦是他毕生之愿。
昨夜祁叙才找到他,定没有那么快去找翰林院打招呼,他得凭借自己的本事做这帝师。
好在,从前帮着翰林院编纂,算是与他们有些交情,不至于连门都进不去。
祁叙阻在口中的话并未说出口,沈确用他毕生所学,如师如父伴他身侧,除了感恩,仍是感恩。
以至于连说好的找沈确算账一事忘得精光,这便是所谓的记吃不记打?
“好,那让司影跟着您,出入宫城便利。”
沈确眉毛一挑,似乎每次提到司影表情都有细微的变化,祁叙心虚的补了一句:
“换旁的侍卫安慰都行。”
“陛下如此信得过司影,那便是他吧。”
“朕不是,朕只是————”
祁叙竟百口莫辩,想到从前司影因为此事左右为难,在意名声,他还觉得莫名其妙。
如今被沈确盯的浑身发毛如坐针毡又理解了司影的顾虑。
不过,沈确吃醋的样子当真好玩。
祁叙抓住帮他整理衣襟沈确的双手,一个转身,自己则背对着殿门,挡住所有人视线在沈确唇边轻啄一口,浅尝辄止意犹未尽,又带着几分偷摸的娇羞。
“师父,朕等你回来一同用晚膳。”
能光明正大叫沈确师父已是祁叙从前不敢想的。
沈确让他二选一之时,其实他已经在心中做好了妥协,若是沈确坚持二者不能兼得,他亦会选择沈确以师父名义留下。
师父也好,沈确也罢,他只要日日见到。
肿胀未消半分,坐在冷硬的銮椅,祁叙近乎一半的精力用来对抗疼痛。
至于外邦使臣,稍加寒暄过后,便使眼色给了大臣应付。
遂宁在一旁时不时为他擦拭额上的汗珠,不知情使臣的还以为中原新帝身子虚,怪不得后宫空无一人。
朝拜过后又是迎接使臣的宴会,祁叙想要推辞又怕师父挑理怪他失了礼节。
如此想来,沈确进宫后,他这皇帝几乎彻底失去自由,还不如太子时潇洒。
不行,他得硬气起来,让沈确知道谁才是这天之主。
好容易打发走了使臣去驿站,祁叙搀扶着遂宁,一刻不停的朝着乾正殿赶去。
“皇上,太后好像知道您昨夜出宫且被先生揍哭的事了,此时正在乾正殿等您。”
祁叙顿住脚步,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遂宁。
昨夜动静那么大,母后知道也不足为奇。
完了完了。
出宫倒也罢了,母后若是知道去接沈确定也替他高兴。
糟就糟在昨夜沈确动了手,且他没忍住鬼哭狼嚎来着!
怎么办,怎么办,从前在东宫若是有奴才照顾不周,挨板子都是轻的,就连父皇责罚,母后每回都要同父皇拼命一般护着。
他还未带着沈确给母后请安,便已经演变成这般不可收拾的模样。
“走快些,趁着师父还没回来,先送母后回慈安殿。”
遂宁心里也觉得沈确对陛下过于严厉,即便是帝师也不该将殿下打的这么重,今日擦湿了好几条锦帕。
可又不得不佩服沈确的手段,皇上在他面前可是真乖。
“皇上,先生也已回了乾正殿。”
祁叙:???!!!!
完了完了,他不在场,沈确必定不会多做解释,母后该不会因此为难沈确吧。
“遂宁,你背朕,快。”
祁叙坐不下,龙辇只能在身后跟着,原不想在这么多人面前丢人的。
可这会儿也顾不上了,他再晚回去一会儿,沈确要吃亏了!
到了乾正殿外,祁叙从遂宁背上下来,自顾整理衣襟,轻咳一声装作若无其事的走进去。
意外的安静,没有想象中的鸡飞狗跳,责难谩骂。
再往里走,竟听到几声属于母后的笑声,母后蛮横名声在外,即便是面对父皇也曾不委屈自己。
久而久之,似乎祁叙也见不到母后的笑容。
上回去慈安殿,一帮子侍卫哄着她,听到的也都是侍卫的动静。
内殿,母后端坐首位,沈确坐在一旁添茶,不知道两人在说着什么,母后满目春光。
“儿臣参见母后,见过师父。”
祁叙规矩弯身行礼,沈确听到动静起身,正欲跪下行礼,被太后止住。
“先生乃陛下师父,即便我朝素来天地君师,可陛下拜您在师之前,成为君王在后,万没有跪拜的说法,拱手即可。”
沈确也并未拿昨夜怼祁叙的那套理论强行下跪,只拱手稍弯身子,客气道:
“沈确见过陛下。”
也绝非那句不佞,故意气他,看来是与母后相谈甚欢?
“师父多礼了。”
祁叙轻拍了拍沈确手背,却来到母后身旁,嬉皮笑脸问道:
“母后,您今日怎么来乾正殿了?”
“外邦使臣进贡了不少好东西,哀家哪里用得完,便想着拿些给先生。”
祁叙:???
母后竟然不是来找沈确麻烦?免了君臣之礼不说,有好东西也想着沈确。
这可有些不妙!
虽说来之前担忧母后找沈确麻烦,可这会儿见母后与沈确相处如此和谐又替自己将来担忧。
以他的德行,挨打定少不了,沈确若没个顾忌,日后这日子可怎么过!
母后得站在他这边护着,才能让沈确有所收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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