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确趴伏在床榻,脸色煞白。
祁叙其实也疼,每一个动作都能牵动身后的伤,可他还是浑身使不完的劲儿,卖力蛮干直到沈确半点动静也发不出。
第一回是他不懂事,又被离别的氛围环绕着,连沈确的伤都未顾及。
听长海说,他离开后沈确好几日未去书堂,后听轻舟提起才知高热几日不退。
想必是他太过莽撞伤了沈确,又未及时上药。
今日说什么也不能再由着沈确。
“这药粉是遂宁提前备下,朕亲自为你上药。”
沈确摇了摇头,揪着锦被将自己盖严实。
酒意逐渐褪去,这会儿没有半分力气,只觉得祁叙呱噪。
“那朕唤长海进来伺候。”
祁叙执拗掀开锦被一角,语气稍显锐利,不容置疑的气场也让沈确一怔。
“不要,我没事。陛下也早些歇着吧。”
沈确说完便将脸别过去,不去看祁叙的眼睛说道。
“没事?那上回呢?要不要朕传轻舟师兄来问问?沈确,朕不是和你商量。”
陡然抬高的音量,昭示着祁叙此时不耐烦的情绪。
沈确强势惯了,这会儿又疼的没着没落,哪会轻易妥协,勾起右脚将祁叙踹到地下,彻底蒙上脑袋躲清静。
祁叙手里还端着药粉,即便人被踹的坐在地上,潜意识里还知道保护好药粉,愣是端的稳稳地。
他单手撑着起身,取下挂在木架沈确的白色腰束,重新坐回床榻,将药粉暂时放下掀开锦被。
不由分说将此时软成一团的沈确双手向后折,用腰束固定在腰后。
他自己则坐在沈确小腿,这样沈确便半分也动弹不得。
“祁叙!你滚下去!”
祁叙只觉得好笑,这时候又不是注重礼节了?
“方才朕那般用力,你都不肯唤朕的名字,果然身子听话了人才听话,再叫一句好不好?”
沈确嗓子干哑的厉害,半句话都不想说。
干脆扭过脸不去看祁叙,心中一万个懊悔,皇宫是这兔崽子的主场,没有书院时乖巧可爱。
“怎么还闹小孩子脾气?今日是朕莽撞了,下回定轻柔些,你放松,别绷着。”
“滚,呃——”
比方才交付还要难为情的便是此时了,沈确疼的浑身颤抖,却动弹不得。
只得蒙着脑袋,假装已经死了,才能说服自己让祁叙为他上药。
药物化开的一瞬,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可他抹不开面子,祁叙问了几次都不说话。
该死,为何要答应这兔崽子二者兼得,就该坚定的二选一才是。
“好了,嘿嘿,朕已问过御医,勤些用药,断然不会再和上回一样起高热。”
沈确还是不吭声,趴伏着继续装死。
祁叙将腰束解开,趁机钻进锦被,将沈确环紧巴巴道:
“都是我的错,不该用蛮力冲撞,不该绑着你,不该大声讲话,错了错了。”
沈确蹭的转过身去,背对着祁叙回了句:
“住嘴,赶紧睡。”
祁叙偏不,手臂从沈确脖颈穿过,硬是将人掰回来,面对面躺着。
“抱着我睡,你得补偿这些日子的亏欠。”
璨若星河的乌黑眸子盯着沈确,不容他有一丝不好的情绪入睡,沈确突然就心软了。
方才的那点不快被祁叙叽叽喳喳的胡闹和道歉抚了去。
他挪着靠近祁叙,将祁叙的脑袋按在自己胸前,不留缝隙的贴紧,一遍遍抚着他的后背。
“再也不会了,我用一生来偿还。”
像是说给祁叙听,又像是呢喃。
“好,继续拍,不要停。”
拍背的动作稍一停下,祁叙又抓着沈确的手继续,最好时光停留在此。
沈确填补了祁叙生命中所有的空缺,自幼渴望得到却从未真正得到的父爱,为他指引的师者长者,以及最美好最单纯的情爱。
何其有幸遇见,又何其有幸相知相许。
这些日子来睡过最踏实的一觉,等他醒来沈确早就不见了踪影。
“奴才伺候皇上更衣。”
遂宁一如往常进来伺候,手里还端着药碗。
“这是?”
“先生交代,陛下今日可上药后再去上朝,省的朝臣担忧陛下身体。”
遂宁说着便靠近床榻,跪在一旁候着。
祁叙在遂宁面前万不会羞涩,毕竟沐浴更衣全都是遂宁贴身伺候。
可让遂宁为他上药,还是伤在那处,祁叙是一万个不愿意的。
“无妨,今日不怎么疼了,拿下去吧。”
“先生交代,若陛下说不疼了,今夜再补一顿。”
这是仗着沈确撑腰,支棱起来了?
祁叙倒是想明白了沈确的目的,定是昨夜为他上药,记恨于心,想让他也羞一羞。
真是小心眼。
“上吧上吧,你可轻点,对了师父人呢?”
“回陛下,先生说这几日都得去翰林院,还说——”
大不敬的话遂宁不敢转达,嘴里支支吾吾,手上还得仔细涂药。
“恕你无罪,说吧。”
祁叙习惯了沈确平日说话没顾及,自然不会因此为难遂宁。
“先生说奏折不可推延,一日事一日毕,晚膳后抽查未过,便罚您今夜出去睡。”
祁叙:???
好家伙,这惩罚确实狠,比挨板子重多了。
他宁可被沈确打一顿抱着睡,也不要自己睡。
可奏折太多,怎么可能不积压?饶是内阁审核过一道,仍是堆积成山。
看来为了能和沈确一起睡,得想个妙计。
上了药早朝要比昨日好熬的多,昨日察觉出他异样的大臣,今日也都神色如常。
今日翰林院来报,新科一甲三人已全都去了翰林院报道。
其余二甲三甲也已安排妥当,按照往年规定,回乡就职便妥善处置,留在京城在从最苦的巡防差事做起。
这是为了避免扎堆留京。
祁叙看了一眼奏折,三师兄邹秉询毫无意外进了翰林院乃新任编纂使,二师兄袁承并未回西北,而是留在京城,在兵部做巡防兵。
连像样官职都没有,俸禄更是少得可怜。
二师兄该是为了三师兄才留在京城吧?
祁叙当时回东宫便将四师兄的心上人放出宫,安置在京郊别院。
只等着四师兄高中,如今两人得了恩典,一起回乡便是最好的归宿。
也好,省的沈确跟着操心,如今这般也算是圆满。
只是书院愈发冷清,只有大师兄,吴师兄还有刘璋。
从前那段热闹又纯粹的光景,再也回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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