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轻飘飘一句带回乾正殿,司影却犯了难。
为了寻找眼前之人,他将沈确生平查了个底朝天,越查越觉得此人神秘莫测。
怎么也不会想到真的被皇上在这犄角旮旯找到,担心沈确不配合跟他回去是其一,担心自己好容易才好的屁股是其二。
“先生,您看——”
司影支支吾吾又不好直接打晕带回去,便和沈确商量道。
沈确见到祁叙的那一刻,心也莫名其妙的安定了,这世间除了祁叙无人猜到他在这处。
祁叙早晚会找到这里,却没想到这么快。
只穿着一身白色里衣,沈确欲要转身去换身衣裳,被司影猛地抓住手臂,生怕他离开视线半步。
“我若不配合,加上门外的暗卫你们也拦不住,在此候着,我换身衣物便随你进宫。”
沈确拂去司影的手,淡定自若的转身进屋,司影站定在原地,当真一动不动候着。
除了皇上,他怕是最了解沈确的人,这些日子他虽未曾见过,却对沈确脾气秉性了如指掌。
祁叙刚踏出院外,便有人掌着一盏灯从旁边的耳室探头探脑出来,见是祁叙,慌忙跪下:
“奴才叩见皇上。”
灯盏被扔在一旁滚了一圈停在祁叙脚边。
“长海?这些日子是你在照顾师父?”
祁叙将灯盏捡起,又伸出手去扶长海,稍一思考便推测出其中的关联。
沈确孤身在后山,万般不便,可若轻舟跟在身边,祁叙必定起疑,最合适的人莫属长海。
祁叙心中一阵懊悔,登基后想过接长海进宫,他信任的人不多,遂宁里外都要忙,若是知道他师父无恙,必定开心。
可登基后要忙的事太多,沈确又一直没有音信,便将此事耽搁下来。
若是早想到接长海回宫,也不至于此时才找到沈确,都怪他自己。
“长海,随朕一起回宫,可好?”
长海摇了摇头,答道:
“皇上,宫里不缺伺候您的人,遂宁伺候您长海放心。”
祁叙一听便知长海担忧何事。
遂宁是他一手带出来的徒弟,当年他出事离开,遂宁才调到祁叙身边伺候。
如今好容易做到了太监总管的位置,他回去了遂宁多尴尬。
“你进宫只负责照顾师父一人,旁的都不用你管,遂宁仍在御前伺候。师父他在宫中谁也不识,朕只信你。”
长海思肘片刻,既欠着皇上和先生的情,便得还清。
“奴才掌灯,皇上注意脚下的路。”
两人深一脚浅一脚朝着北门走去,和门外的暗卫汇合,长海才长松了一口气。
带着长海回了乾正殿,遂宁一时竟没认出和皇上一同回来的人是师父。
直到皇上拍了他一把,玩笑道:
“傻愣着做什么?你师父都不认得了?”
长海腿脚已逐渐恢复,除非跑跳已和常人无异,他上前站在遂宁面前,摸了摸遂宁的脸,宽慰道:
“若没记错,你今年十八岁了。”
“师父?师父您怎么?皇上师父他——”
祁叙心思全在沈确身上,不愿分心旁的,摆手撵道:
“给你师父安顿住处,今夜不用你们伺候,去吧。”
“是,皇上。”
遂宁安排了几个得力的太监守在乾正殿外,便拉着长海去了太监住所。
再过一个时辰天就要亮了,祁叙也没了睡意,边看折子边等着司影带沈确回来。
一如笃定沈确在后山,他也笃定沈确定会跟着司影来见他。
只是还没想好如何与沈确相处。
半盏油灯燃尽,乾正殿的门被人推开,只有一人的脚步声。
看来司影任务完成便趁机溜了,八成天亮才会再出现。
祁叙也缓缓起身,朝着门口走去。
“不佞沈确参见皇上。”
祁叙在沈确弯下身的那一刻,瞪着猩红的眼睛抓住沈确手腕,咬牙回道:
“您是朕三拜九叩过的恩师,朕如何能承的起!”
沈确空着的手腕搭上祁叙的手指,稍一用力边将祁叙的手挪开,执意跪下,行了大礼。
“天地君亲师,君在前师在后,再者沈确并无官职,算不得陛下恩师,不佞鄙陋,惊扰了陛下。”
每一句话每一个字,祁叙都无法反驳,却被沈确气的心口疼。
早知会变成今日这般,他要这帝位有何用?
便是用来疏离他和沈确的?
背在身后的手指兀自搅动着,直到沈确行礼起身,弯身低眉站在祁叙跟前。
祁叙上前一步再次握紧沈确的手腕,将他带到台案跟前。
自行取下桌案规矩,握在掌心质问道:
“那这又是何物?”
沈确一字一句回到:“爱徒关旎的规矩。”
祁叙的心脏紧紧揪在一起,疼的他站都站不稳。
拜师之时,沈确便强调过,他收下的人只能是南院关旎。
从前只觉得这是沈确对他的保护,如今看来这是沈确为自己留的退路。
他早就想过,在他登上皇位之后,与他再无瓜葛。
好一个爱徒,好一个关旎,好一个规矩。
“好,很好,那朕今日便断了它,不论是朕还是关旎,自此脱离师门,只论彼此。”
右手执着戒尺高高举起,用尽全力砸向摊平的左手。
预想的疼痛并未到来,戒尺不知何时已然落在了沈确手中。
“意气用事,冲动不计后果,那般罚过也不长记性?”
熟悉的语调,一下击中祁叙的某处神经。
祁叙挨得打并不少,却也并没白挨,一桩桩一件件都牢记于心。
刘璋上山挑衅那回,他便冲动险些毁了刘璋的下半生,被沈确提溜到仁安堂,用沈确的规矩挨了好一顿打。
怎么可能忘得掉!
祁叙眨巴着眼睛不让眼泪掉落,出口还是染了哭腔,叫嚣也软了几分:
“挨揍的人是关旎,朕自然没记性。”
一句话噎的沈确无言以对。
几月不见,还以为有多沉稳,竟还是这般小孩子脾气。
只有板子要上身了才知道撒娇讨饶,平日里便是要人哄着才行。
“那便帮陛下长长记性?”
沈确手握规矩朝祁叙走了一步,祁叙竟吓得往后退了一步,意识到不该认怂又强行站稳。
“沈确你言而无信,消失数月,朕还没找你算账呢!”
“叫师父,我们先算算方才冲动自伤的账。”
啊?
沈确以绝对的武力优势,握着祁叙的手腕翻转便将他按压在桌案,规矩结实的压在身后。
不是,怎么会这样?
他才是该生气的人!
可为何被沈确抓牢手腕按在桌上,他才感觉到自己还活着,有喜有泪有痛有盼头。
“呜,师父,知道错了,您轻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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